而叫唤的同时。
蓝玉抱着那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从帐篷中走出。
老爷子一看，有些眼熟。
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是……西红柿？”
回想起早前，他们第一次踏入那座小院时。
厨房是唯一未被打开的屋子。
土豆、红薯、玉米，都是在那里发现的。
还有这种果子，当时就被称作“西红柿”，酸甜可口。
那位“蜉蝣道人”曾写：“吾甚爱西红柿，遂建大棚以种之。”
老爷子脑海里浮现出这些记忆。
其实，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
那时，太子病危。
靠“信鸽送药”才保住性命。
他第一次踏入那座宅院，是个落寞老人，带着对儿子的一线希望而来。
哪怕看到大孙的一些玩具，也只是略感惊喜，并未多想。
可现在……
皇后在，大孙也在。
与三个月前相比，老人的心境早已不同。
变得豁达、开朗。
众臣也发现，近来老爷子少了往日的威严冷漠。
反倒常常大笑，心情愉悦。
而今，再见到这熟悉的“水果”。
老爷子心头闪过一丝感慨。
随即，他带着几分惊奇问：“那几顶帐篷，莫非就是大棚？”
“没错！”
蓝玉连忙点头，语气激动。
“皇爷，里面还有好多咱从没见过的东西。”
“这绿色的果子，我才咬了一口，辣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
“但真过瘾！”
蓝玉双眼通红，话音未落，身后常茂兄弟三人也早已泪流满面，汗水直流。
老爷子的神情愈发感兴趣。
快步走进附近一个帐篷。
没多久，便传出一阵爽朗笑声。
“妙！”
“妙极了！”
“又是新品类，真是大明的造化，也是咱们的运气！”
一旁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詹徽与傅友德对视一眼，也跟着走进去，片刻后，两人各自拿着个西红柿，另一只手抓着黄瓜，大口啃咬。
汁水顺着手指滑落。
“奇怪！”
“这事不对劲，皇爷！”
忽然。
工部尚书秦文用猛然喊出声。
他站在那“帐篷”外，满脸喜色。
“皇爷，最宝贵的不只是里面的东西，还有这物件本身啊！”
这时。
老爷子正走到大棚入口。
手里还咬着一根黄瓜。
黄瓜又叫胡瓜，早在汉朝就已出现。
在大明并不稀罕。
老爷子随手啃食，只是图个方便。
“秦文用，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爷子心情大好，语气格外温和。
但接下来秦文用的一句话。
让老爷子顿时愣住。
“陛下，您还觉得冷吗？”
“冷？……”老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一怔。
“咦，咱怎么不觉得冷了？”
在他身后，詹徽等人也猛然回过神来。
先前众人还冻得直哆嗦。
现在却温暖如春。
秦文用激动得笑了，指着眼前的“帐篷”。
“陛下，是它！是它啊！”
他声音颤抖，眼中放光：“这东西的用处，比起里面的作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可曾想过，哪怕寒冬腊月，我们也能吃上这些果蔬！”
“甚至连寒瓜都不在话下！”
寒瓜，就是现在的西瓜。
秦文用环顾四周，手指都在抖，指着眼前的一切。
连声音都高亢起来。
“陛下眼中，或许只是些吃食！”
“可在老臣眼里，这是破天荒的新技术！”
“不必受四季轮转束缚……”
“这些稻谷，这座大棚……”
“简直是打破天时地利的奇迹！”
“如果工部能掌握其中原理，破解其中奥秘。”
“陛下……”
“那不只是大明的福祉！”
“而是开天辟地的新时代！”
秦文用说到激动处，眼里含着泪水。
老爷子听完，放声大笑。
笑声久久不息。
“那还等什么，立刻安排人手，将这些稻谷留种。”
“尽快试种，之后在辽东铺开。”
“还有这帐篷，不，应叫大棚！”
“你们也研究清楚，先在南直隶推广，再推向全国。”
几位大臣纷纷点头。
齐声应道：“是！”
话说到这儿。
老爷子语气忽然一沉。
“那接下来，说正事。”
“之前在朝堂上议论的军制改革。”
“诸位，还有谁坚持自己的意见？”
老爷子虽然开口问了，但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主意。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粮食问题一旦解决，军人归军人，农民归农民！”
“从今往后……”
“凡是大明的将士，都要肩负起守卫疆土、开疆拓土的责任。”
“而百姓，就专心种地，农业是立国之本。”
“陛下英明。”百官连忙附和。
“还有！”老爷子显然还有话要说。
“这次的事，咱心里早有打算。”
他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沉默。
连朱允熥都愣住了。
朱允炆更是抬起头，满脸疑惑。
只有朱标和几位老臣露出一丝苦笑。
洪武皇帝，就是洪武皇帝。
他向来如此。
明明心中早有定论，却从不急于表态。
而是让大臣们争论一番。
看看谁真正合他的心意，谁又在搅乱军心。
年轻时的老爷子就常这么做。
跟着他一路走来的老臣，没人不了解他的脾性。
只是如今朝堂上新人多、老人少。
真正懂得老爷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咱是这么想的。”
“要改，就得大改！”
“兵部的茹瑺也在这，你说说，火器的进展如何？”
兵部尚书茹瑺立即回应，“启禀陛下，火器制造有了重大突破，炸膛的概率已经降低了七成！”
“无论是射速还是威力，比起弓箭都强出许多倍。”
“换弹的速度也提升了，多亏了那些技术资料，工匠们照着做，效率大增。”
老爷子听后哈哈大笑，“好！太好了！”
他这才看向群臣。
“咱的大明军队，将来一定与众不同。”
“现在，就该确定改革的方向。”
“那种靠刀枪肉搏的战争方式，以后咱大明不会再常见了。”
老爷子眼神犀利，“所以咱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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