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门是豫西咽喉,两侧危崖如削,中间仅容两骑并行的山路被月光镀得泛白。
陆清弦与沈清如伏在崖顶的灌木丛中,望着下方山谷。山坳里燃着十几堆篝火,玄鹰堂众甲胄鲜明,刀枪如林,中间空地上绑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正是江南赈灾钦差,张大人。
“玄阴老儿好大的阵仗。”沈清如压低声音,指尖扣住腰间青蚨剑,“他这是要借刀杀人,让钦差死在咱们眼皮底下,再嫁祸朝廷通匪。”
陆清弦点头,目光锁住崖下那个玄色身影。玄阴老人负手立在篝火旁,正对着钦差冷笑。他身后站着刀疤脸的亲卫,以及陈九皋——后者浑身是伤,被铁链锁在木桩上,显然已投诚。
“清如,看左边第三块岩石。”陆清弦突然低语。
沈清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岩缝里卡着半支袖箭,箭尾刻着“铁鹰”二字——正是周铁鹰的标记。
“他来了。”
话音刚落,山风里飘来一声鹰唳。一道灰影从对岸悬崖掠下,稳稳落在钦差身侧。周铁鹰掀开大氅,露出腰间铁牌:“下官救驾来迟!”
玄阴老人抚须大笑:“来得巧!本座正想请周大人做个见证,看这钦差大人如何勾结幽冥教,私吞赈灾银!”
周铁鹰瞥了眼钦差,冷笑:“下官倒要问问玄阴前辈,私运军火的账册残页,可是从您这儿流出去的?”
人群骤然骚动。玄阴老人脸色一沉,猛地拍案:“拿下!”
玄鹰堂众如狼似虎扑来。陆清弦与沈清如对视一眼,同时跃下崖顶。
“清弦,左路!”沈清如话音未落,青蚨剑已如银龙出洞,直挑最近两名教众的兵器。她手腕翻转,剑刃擦着一人咽喉划过,却只挑断了腰带——这是留活口的暗号。
陆清弦则直扑玄阴老人。孤鸿剑带着寒芒刺向其胸口,玄阴老人却不躲不闪,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小子,今日教你认认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软剑如活蛇般缠上孤鸿剑,剑身上竟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光——那是内力灌注到极致的表现。陆清弦只觉虎口发麻,剑招渐乱。
“看好了!”玄阴老人喝道,“这一招叫‘千丝缚龙’,当年你师父也接不住三招!”
话音未落,软剑突然绷直,如钢鞭抽向陆清弦肋下。陆清弦就地一滚,却撞在一根木桩上——陈九皋被铁链锁在桩上,正睁大眼睛看他。
“少侠!”陈九皋嘶吼,“账册残页在我怀里!快毁了它!”
陆清弦这才想起,方才周铁鹰提过账册残页。他趁玄阴老人收招的刹那,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割断陈九皋的锁链。陈九皋摸出染血的绢帛,咬牙塞进他手里:“烧了!这是他们私运军火的证据!”
陆清弦接过绢帛,指尖触到陈九皋掌心的血——他刚被铁链磨破,却仍拼力护住证据。
“走!”陆清弦将绢帛塞进沈清如手中,“去溪边点火!”
沈清如会意,青蚨剑挑飞两名教众,提气掠向山溪。陆清弦则故意卖个破绽,被玄阴老人的软剑划开左臂。鲜血渗出,他却借机滚地而起,将绢帛抛向空中。
“着!”沈清如早等在溪边,青蚨剑挑起一枚石子,精准击中绢帛。火折子从袖中飞出,绢帛瞬间化为灰烬。
玄阴老人见状目眦欲裂:“竖子安敢!”
他舍了陆清弦,软剑化作数道残影直取沈清如。沈清如青蚨剑舞成光网,却仍被软剑穿透缝隙,划破右肩。她闷哼一声,跌进溪水里。
“清如!”陆清弦疯了似的扑过去,孤鸿剑横扫玄阴老人下盘。老人提气跃起,软剑却如影随形,缠上陆清弦的脚踝。
两人缠斗间,山坳外传来马蹄声。
“朝廷禁军到了!”周铁鹰大喝,“玄阴老人,你的党羽已被围了!”
玄阴老人脸色骤变。他望着逐渐逼近的火把,又看了看被沈清如拖进溪水的钦差,终于发出一阵狂笑:“林昭啊林昭,你守了一辈子规矩,可这江湖…终究是老夫的!”
他猛地甩开陆清弦,软剑自断一截,化作暗器射向钦差。陆清弦扑过去推开钦差,暗器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身后岩石。
“追!”周铁鹰挥动铁牌,禁军如潮水般涌来。玄鹰堂众见大势已去,纷纷四散。
陆清弦跪在溪边,将沈清如湿漉漉的身子扶起来。她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说:“你瞧,账册烧了,钦差没事…咱们赢了。”
陆清弦替她包扎伤口,指尖颤抖:“可师叔祖…他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清如望着玄阴老人消失的方向,目光冷冽,“师父说过,江湖的债,迟早要还。”
黎明时分,溪畔残阳。
陆清弦与沈清如立在山岗上,望着禁军押解玄鹰堂众远去。周铁鹰走来,递过一封盖着官印的信:“陆少侠,按察使大人说,此案已上奏朝廷。玄阴老人虽逃脱,但私运军火、截杀钦差的证据确凿,他终将伏法。”
陆清弦接过信,指尖触到“按察使司”的火漆,忽然想起师父林昭的绝笔信。信里写着:“江湖路远,但总有人愿为公义走下去。”
“清如,”他说,“我们去鹤鸣山庄。”
沈清如眨眨眼:“去干什么?”
“师父的牌位还在后堂。”陆清弦望着远方,“该告诉他了——我们守住了他想守的江湖。”
喜欢孤剑残雪录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孤剑残雪录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