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下葬那天，天飘着小雨，泥土裹着纸钱粘在他的裤脚。
之后父母留下一张银行卡和字条，从此了无音迹。
奶奶的去世和父母的失踪，是莫洋心中最深处，不可触及的伤口。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湿润了，莫洋仰头盯着泛黄的天花板，视线逐渐模糊。
“咔哒——”
这时，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打破寂静。
莫洋猛地站起身，第一时间想要凝聚出涟珑和心辉机甲，却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缝慢慢变大，他低头瞥见茶几上的电蚊拍，一把抓过来，视线死死锁定了正在缓缓打开的防盗门。
那张熟悉的脸在门外出现时，莫洋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是一瞬，眼底已经噙满了泪水，眼角开始不自觉地抽动着。
那是一个时尚靓丽的中年女人，虽然已经年近六旬，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而出门必化妆的习惯，让旁人根本看不透这个中年女人的实际年龄。
奶奶刚要抬脚换拖鞋，看见他手里的电蚊拍，动作顿在半空，嘴角先笑了，“小莫？你举着电蚊拍干啥？这姿势，难不成想拍我呀？”
话里带着点嗔怪，可声音像温水，一下子浇暖了莫洋的心底。
他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电蚊拍往茶几上放，差点碰倒艾草盘，赶紧站直，扯了扯校服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刚才好像有蚊子。”
“啪”的一声，奶奶关上房门，换好米白色的棉拖走到他跟前，伸手替他把翘起来的衣领理好，“那蚊子打死了没？”
“没......没有，不见了。”莫洋僵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攥着自己的裤脚。
他怕一动就会戳破此刻的美好。
奶奶见莫洋还愣在原地，晃了晃手中的菜篮子，叫道，“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重死我了......”
“诶——来了。”莫洋急忙应了一声，绕过茶几时，膝盖狠狠地撞在了桌角，发出一声闷响，好在这在梦里，倒是感觉不到疼痛。
奶奶“呀”了一声，把菜篮咚地搁在玄关柜上，快步小跑过来扶住了莫洋，“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我看看。”说着，她就要拉起莫洋的裤腿。
莫洋赶忙阻拦，“没事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他颤着推开奶奶的手，这触感太真了，真得让他心慌。
莫洋知道自己眼前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好想永远不再醒来。
看了一眼菜篮子，他开口道，“奶奶，买了什么菜呢？”说着，便提着菜篮子往厨房走去。
奶奶伸了个懒腰，坐到沙发上，“还能有什么？你最馋的梭子蟹！中午给你做江蟹生。”
“真的吗？”莫洋将菜篮子放在橱柜上，打开了冰箱，将篮子里的菜一样样往冰箱里搬。
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记忆里那熟悉的味道，奶奶说，那生腌的酱料是她的独门秘方。
指尖刚碰到梭子蟹，莫洋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从客厅飘来，“梭子蟹别放冰箱！我等会儿就腌，泡久点才够味。”
“知道啦，那我帮您洗干净？”莫洋从冰箱门后探出头，脖子伸得老长。
脚步声“噔噔”地追进厨房，奶奶伸手就抽走他手里的塑料刷，“放下放下！这蟹可贵了，你连菜刀都没摸过，你哪会洗，等会儿给你糟蹋了。”
“嘿嘿——”莫洋笑着退到了一边，让出了水槽前的位置，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您来......”
奶奶刷蟹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时，眉头轻轻蹙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哪哪都透着怪，平时没个十一点，你哪会起床。”
话音刚落，她突然放下刷子，双手往腰上一叉，眼神里的茫然瞬间变成了怒意，“说！你是不是又在学校闯祸了？”
“我的好奶奶，我真没闯祸！”莫洋赶紧上前，双手扶住奶奶的胳膊，他把声音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咱们午饭能早点吃吗，我饿了。”
“你最好没骗我！”奶奶瞪了他一眼，下巴往客厅抬了抬，“出去等着，我现在就弄，别在这儿添乱。”
只是一会儿，那酒香中裹着甜酸的味道便钻进了莫洋的鼻腔。
嗯，是那熟悉的味道。
当奶奶走出厨房，手中的那盘江蟹生放在餐桌上的瞬间，那原本静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炸开刺耳的铃声。
莫洋回过神来，猛地起身跑向餐桌，只因那铃声让他想起，那一天，奶奶就是接了这个电话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但奈何莫洋的反应虽快，但速度依旧不及已经站在桌边的奶奶，右手扑了个空时，奶奶已经在莫洋泛红的眼神里，按下了通话键。
“喂——”奶奶瞥了一眼莫洋，却突然发现扑了空的莫洋竟转身就要来夺自己手里的手机。
疑惑之时，她抬手拍在了莫洋的手背上，捂着手机的麦克风后退了一步，眉头已经紧皱了起来，“发什么疯呢？别闹～等我先打完电话！”
奶奶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转身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带上了房门，反锁时的“啪嗒~”声如同一柄尖刃，剜进了莫洋的心窝。
“这是梦，这是梦......”莫洋在心底反复地提醒自己。
可双腿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偏要卯足劲往前冲，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奶奶的房门口，敲击门板时的力道震得整扇门都是簌簌发颤。
“奶奶，开门！”莫洋的吼声劈着嗓子冲出来，抓着门把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都力气，但他现在只是常人，哪有什么本事能够与这钢锁抗衡。
敲了半天，门后连点声响都没有，莫洋咬咬牙，往后退了两步，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敲不开，那就撞开它！
力道向脚底集中的瞬间，房门“啪嗒~”打开了，奶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惬意。
眼见奶奶出来，莫洋哪敢等，箭步冲上去，一把夺下了奶奶手中的手机，他想要找到那个打电话给奶奶的号码。
拇指在电源键上按了两下，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的眼睛却猛地一眯，“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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