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七舍里，鼾声此起彼伏，跟二重奏似的。
瀚宇辰盘腿坐在床上，眼皮耷拉着，像睡着了。
呼吸平稳。
心神，却早已飞出千里之外。
他的感知，凝聚成一个点。
一个比灰尘还小的点。
那个点，正死死粘在诺丁城武魂殿，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铁门门缝里。
一缕水汽。
巴鲁斯武魂对水元素的绝对掌控，让这缕水汽成了他的耳朵，他的皮肤，他探出去的神经末梢。
这感觉真奇妙。
就像开了个随身摄像头
冰冷的石料触感，死寂的空气。
还有一股子铁锈和……血的味道。
很淡。
但绝对错不了。
瀚宇辰很有耐心，像个潜伏在草丛里的老猎人，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大师和唐三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
就说自己被马修诺大师拉拢，武魂殿想让他毕业后过去。
这理由，完美。
大师虽然皱了皱眉，但也没多问。
唐三那小子，眼神里倒是有点东西，不过他也没说。
都无所谓了。
现在，正事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午夜。
咔哒。
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通过水汽的震动，清晰地传回瀚宇辰的脑海。
来了！
铁门被从外面打开，一股阴冷的风灌了进去。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是那个萧主管。
这脚步声的频率，跟他白天走路时一模一样。
砰。
门，再次关上。
地下室重归死寂。
瀚宇辰立刻将全部心神都压了上去，感知力开到最大。
从水汽反馈回来的“画面”来看。
那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中央似乎有个凸起的石台。
祭坛？
空气里的血腥味，瞬间浓郁了十倍。
还有一股混乱、邪恶的能量波动，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让人头皮发麻。
tmd，果然是个黑窝。
紧接着，萧主管的声音响了起来。
低沉，沙哑，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声音透过厚重的铁门，再通过水汽的微弱震动传来，断断续续，却足够瀚宇辰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伟大的暗影之主……至高无上的索伦森……”
来了！
瀚宇辰的心脏猛地一缩。
索伦森？
还真是这老阴b！
堕落的神只，万恶的源头。
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诺丁城，竟然藏着他的信徒。
萧主管的祷告还在继续。
“……您的信徒，为您献上最新鲜的祭品……祈求您……赐予我更强的力量……”
“……净化这个……被伪神统治的肮脏世界……”
听到这，瀚宇辰差点没忍住骂出声。
净化世界？把统治秩序的神界叫伪神？
我呸！
tmd一群疯子，脑子被驴踢了，还觉得自己特正义。
这帮孙子，比普通的坏蛋还难搞。
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祷告声渐渐变小。
萧主管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碎片……的下落……已经有眉目……”
“……神魂……的波动……非常微弱……”
碎片？神魂？
瀚宇辰的灵魂都跟着震了一下。
不会吧？
难道是……老子的神魂碎片？
当年他自爆神格，神魂炸得漫天都是，散落在各个位面。
这帮索伦森的走狗，难道是在收集这些碎片？
他们想干嘛？
复活索伦森？还是想窃取神魂里的力量？
不管哪一种，都够恶心的。
就在瀚宇辰拼命想听得更清楚时。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能量，猛地从祭坛上爆发出来！
像一颗无形的炸弹，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室。
这是……索伦森对祷告的回应？
那股能量狠狠冲击在铁门上。
也狠狠冲击在了瀚宇辰附着的那一缕水汽上。
噗！
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脑子里。
瀚宇辰盘坐在床上的身体猛地一晃，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得像纸。
与那缕水汽的连接，被强行切断了。
精神力，受到了轻微的反噬。
“宇辰，你怎么了？”
旁边床铺上，唐三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和担忧。
他被惊醒了。
瀚宇辰睁开眼，对上唐三关切的目光。
他挤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
“没事，做噩梦了。”
他喘了口气，声音有点虚。
“老毛病了，身体弱，睡一觉就好。”
唐三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重新躺下。
很快，唐三平稳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瀚宇辰却再无睡意。
他重新躺下，双眼睁着，死死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信息像风暴一样盘旋。
第一，索伦森的信徒，已经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组织，有明确的信仰和目标。他们不认为自己是邪恶，反而自诩为“净化者”。
第二，他们在寻找某种“碎片”，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神魂碎片。
第三，诺丁城武魂殿这个萧主管，只是个小角色，一个最低级的马前卒。在他背后，必然还有一个更庞大的网络。
这个萧主管……必须死。
瀚宇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种疯子，留着就是个祸害。
谁知道他为了所谓的“祭品”，已经暗中害了多少人。
但，不能由自己亲自动手。
至少，不能明着来。
自己现在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一个刚刚觉醒武魂的工读生。
任何出格的举动，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借刀杀人。
这四个字，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谁的刀，可以借？
马修诺大师？
不够保险，未必干得过一个有邪神赐福的魂师主管。
还是要我来把控的。
再说了萧主管只是个小角色，未来还有更加强大的棋子。
城主？
更扯淡，人家凭什么信一个小孩的话。
瀚宇辰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身旁。
唐三。
昊天宗的崽。
未来的海神兼修罗神。
唐门的最后传人。
虽然现在还是个战五渣，但这家伙的潜力，整个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
更重要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唐门。
一个精通暗器和用毒的宗门。
对付这种藏在暗处的邪魂师，还有比毒和暗器更好的手段吗？
光明正大的战斗，有时候，屁用没有。
瀚宇辰的脑中，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慢慢清晰。
唐三这把刀，够快，够利。
但现在，还太稚嫩。
需要自己，来给他开开刃。
得找个机会，“不经意”地提醒一下他。
让他对武魂殿的真面目，有个更直观的认识。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光有魂师对决，还有更多阴暗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次就不指望他了，希望下次可以用的到。
瀚宇辰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瀚宇辰缓缓坐起身，一夜未睡，眼中的疲惫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到极点的决断。
在诺丁城这个小小的舞台上。
第一场反击，即将由他亲手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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