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寒风裹着沙尘，刮得染坊院门上的布帘“哗啦”作响。青娘正蹲在染缸前，用木棍轻轻搅动染液——缸里是刚调好的青黄渐变染料，浅青色的布角在深黄色染液中慢慢浸润，像初春的柳枝渐染鹅黄，过渡得自然又灵动。
“青娘，周老板派人送消息来了！”陈三柱顶着风跑进院子，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说县城里的‘福源染坊’最近总在客户面前说咱们的坏话，说咱们的渐变布是用劣质染料染的，洗两次就会掉色，还说要联合其他染坊，把布价压下去，让咱们做不成生意！”
青娘手里的木棍顿了顿，染液在缸里漾开一圈涟漪。她早就听说过“福源染坊”的王老板，此人一向霸道，仗着自己在县城开染坊多年，垄断了不少生意，以前就有小染坊被他挤得关了门。她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染料，接过纸条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他这是怕咱们的生意抢了他的客源，故意找茬。要是真让他联合其他染坊压价，不仅咱们赚不到钱，就连那些靠染布谋生的小作坊，也得跟着遭殃。”
陈三柱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生意抢走啊！要不咱们也降价，跟他拼了？”
“不能降价。”青娘摇了摇头，“咱们的布用的是上等草木染料，成本本来就比他的化学染料高，要是降价，不仅赚不到钱，还会让客户觉得咱们的布质量不好。而且他既然敢压价，肯定有足够的本钱跟咱们耗，咱们耗不过他。”
两人正发愁，染坊的工人张婶端着一碗热茶走过来，轻声说：“青娘，我娘家侄子在县城的‘吉祥染坊’当伙计，昨天他来跟我说，福源染坊的王老板已经找过他们老板了，让他们把布价降到原来的七成，要是不同意，就断了他们的染料供应。他们老板正发愁呢，既不想降价，又怕被断了染料。”
青娘心里一动：“张婶，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娘家侄子，看看还有多少染坊被王老板威胁了？要是能把这些染坊联合起来，咱们一起采购染料，一起定价，王老板就没法垄断了。”
张婶点点头：“我这就去写信问他，估计明天就能有回信。”
第二天一早，张婶的娘家侄子就回信了，说县城里有五家小染坊都被王老板威胁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要是青娘愿意牵头联合，他们都愿意加入。青娘看完信，立刻决定去县城一趟，跟这些染坊老板面谈。
陈三柱担心她的安全，坚持要跟她一起去。两人推着独轮车，车上放了几匹刚染好的渐变布和单色布，作为样品，往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两人先去了“吉祥染坊”。染坊老板李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见青娘来了，连忙迎出来，脸上满是愁容：“青娘姑娘，你可算来了！王老板昨天又派人来催了，说要是我明天再不降价，就断了我的苏木和靛蓝供应，我这染坊可就开不下去了。”
青娘把带来的布递给李师傅：“李师傅，您先看看我的布。这是用草木染的，颜色正，不褪色，成本虽然比化学染料高，但咱们可以卖得贵些，只要质量好，客户肯定愿意买。我想跟您联合，咱们几家染坊一起去山里采染料，或者一起从药材铺批发，这样成本能降下来，还不用受王老板的威胁。而且咱们统一定价，不打价格战，一起把生意做起来，您看怎么样？”
李师傅接过布，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忍不住赞叹：“好布！这草木染的手艺真是绝了！我愿意加入，只要能不受王老板的气，怎么都行。”
接下来，两人又去了其他四家染坊。这些染坊老板都跟李师傅一样，被王老板逼得走投无路，听了青娘的提议，都纷纷表示愿意加入联盟。青娘跟他们约定，三天后在“吉祥染坊”开会，商量具体的合作细节。
回到青石村，青娘立刻开始准备。她让陈三柱去山里查看，看看哪里有大片的艾草、黄芩和蔷薇果，方便以后几家染坊一起采；又让染坊的工人把染布的技巧整理出来，准备在开会时跟其他染坊分享。
三天后，青娘和陈三柱准时来到“吉祥染坊”。其他五家染坊的老板也都到了，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气氛热烈。
青娘先开口：“各位老板，感谢大家信任我，愿意加入联盟。咱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染料供应问题。我已经让陈大哥去山里看过了，雾灵山和黑松林里有大片的艾草、黄芩和蔷薇果，咱们可以分季节去采，春天采黄芩，夏天采艾草，秋天采蔷薇果，冬天采松柏皮和橡子壳，这样一年四季都有染料。要是不够，咱们再一起从药材铺批发，量大从优，成本能降不少。”
“吉祥染坊”的李师傅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以前也去山里采过染料，就是量太少，不够用，现在咱们几家一起采，肯定够了。”
“我还有个提议。”青娘接着说，“咱们可以互相分享染布技巧。我研究出了渐变染的方法，还能用草木染出粉色、棕色和黑色，这些技巧我可以教给大家，大家也可以把自己的拿手技巧分享出来，这样咱们的布种类更多，能吸引更多客户。”
其他染坊老板一听，都高兴得拍手叫好。“福顺染坊”的张老板说：“青娘姑娘，你真是太大方了！要是咱们都能掌握这些技巧，王老板就算压价，也抢不走咱们的客户了。”
青娘笑了笑：“咱们是联盟，就该互相帮助，一起赚钱。另外，咱们还要统一定价，根据布的颜色和质量定不同的价格，不能互相压价，也不能随便涨价，要让客户觉得咱们的价格公道，质量可靠。”
大家都同意青娘的提议，一起制定了详细的联盟规则：每家染坊派两个人负责采染料，轮流去山里；每月召开一次会议，分享染布技巧和市场信息；统一布价，如有违反，就开除出联盟。
会议结束后，几家染坊老板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李师傅拉着青娘的手说：“青娘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咱们这些小染坊早就被王老板挤垮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肯定帮你。”
青娘点点头：“不用谢，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咱们现在就去药材铺，跟老板谈谈批发染料的事，争取能拿到更低的价格。”
几家染坊老板跟着青娘和陈三柱，一起去了县城最大的药材铺。药材铺老板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染坊老板，心里有些惊讶。青娘说明来意，说几家染坊联合起来，以后每月从他这里批发大量的染料，希望能拿到优惠的价格。
药材铺老板心里盘算着，这几家染坊每月的染料需求量不小，要是能长期合作，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他笑着说：“各位老板放心，既然你们联合起来批发，我给你们按原价的八成算，以后要是需求量大，还能再降。”
大家一听，都高兴得合不拢嘴。青娘跟药材铺老板签了合约，约定每月月初送货，货到付款。
回到青石村，青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联盟成立后，染料供应有了保障，成本也降了下来，还不用受王老板的威胁，几家染坊的生意都渐渐好起来。
王老板见几家小染坊不仅没被挤垮，反而联合起来，生意越来越好，心里又气又急。他派人去客户那里说青娘他们的坏话，可客户们用了青娘他们的布，觉得质量好，不褪色，都不愿意再买王老板的布。王老板的生意越来越差，最后不得不把染坊的价格涨回去，可还是没人买，只能眼睁睁看着客户被青娘他们抢走。
这天，青娘正在染坊里教工人染渐变布，周老板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订单，笑着说：“青娘姑娘，恭喜你啊！咱们联盟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这是府城‘锦绣布庄’的订单，要五百匹布，青布、黄布、粉布和渐变布各占四分之一，下个月交货，你看能不能完成？”
青娘接过订单，心里又惊又喜：“五百匹布？没问题！咱们联盟有六家染坊，每家染八十多匹，肯定能按时完成。”
周老板点点头：“好！我就知道你能行。府城的布庄老板说了，要是这次合作得好，以后每月都给咱们下订单，咱们的布就能卖到府城去了。”
青娘心里满是成就感。从一个靠染布换粮的孤女，到开起染坊，再到牵头成立染坊联盟，打破垄断，把生意扩展到府城，这一路走来，虽然充满了困难，但也收获了很多。她知道，这离不开陈三柱的帮助，离不开村民们的支持，更离不开联盟里其他染坊老板的信任。
陈三柱看着青娘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他走到青娘身边，轻声说：“青娘，你真厉害，要是没有你，咱们也成立不了联盟，更做不成这么大的生意。”
青娘笑了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以后咱们还要把联盟做得更大，让更多的染坊加入，让草木染的手艺传遍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人靠染布过上好日子。”
夕阳透过染坊的窗户，洒在青娘和陈三柱身上，也洒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布上，把整个染坊都染成了温暖的颜色。青娘知道，她的乡土求生之路已经走得很稳，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有信心，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让草木染的光芒照亮更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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