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内的气氛，如同被阴云笼罩。
凌曜看着手中那份刚刚收到的、来自政府部门的正式通知函，英俊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自信笑容，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他将文件重重拍在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个项目我们跟进了一年多，所有环节都打通了，条件也是最优厚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截胡？”
站在他对面的项目负责人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回答：“凌总，是……是京氏集团。他们在最后关头提交了一份更优厚的方案，而且……而且他们似乎掌握了我们一些……未公开的底层数据，提出的条件精准得可怕，政府那边立刻就倾向了他们。”
“京氏？”凌曜瞳孔微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京妙仪。
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因项目失利而产生的愤怒和不解。
他想起前几天与顾初妤那场“官宣”的烛光晚餐，想起京妙仪那边死水般的平静……
原来，不是没有反应。
而是反应得如此迅速，如此狠辣，直接瞄准了他家族的核心利益。
这绝不仅仅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这更像是一记精准的警告。
无声，却足以伤筋动骨。
他挥挥手，让负责人先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换上了较为恭敬的语气：“爸。”
电话那头传来凌父沉稳却带着一丝压抑怒火的声音：“项目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刚知道。”凌曜沉声回答，“是京氏。”
凌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凌家与京家虽然在某些领域存在竞争，但表面上一直维持着和气，甚至有不少合作。京妙仪这次出手，如此不留情面，实在有些反常。
“我亲自给京总打个电话问问。”凌父最终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惹到京家了？”
凌曜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不能告诉父亲，自己正在和京妙仪视若禁脔的顾家千金“假扮情侣”。
“我会注意的。”他含糊地应道。
很快，凌父的电话拨到了京妙仪那里。
京妙仪似乎正在某个会议间隙接起的电话，背景音安静而空旷。
“凌董。”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电话。
凌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寻常的商业沟通：“京总，冒昧打扰。关于城东那个政府合作项目，我们凌氏前期投入了大量精力，不知道京氏为何在最后关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京妙仪平静地打断。
“商业决策，无关私交。”
八个字。
言简意赅，堵死了所有可能牵扯到私人关系的试探。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歉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仿佛凌氏失去的那个十拿九稳、关乎未来几年发展的重要项目，在她眼中，不过是棋盘上随手吃掉的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凌父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商场沉浮几十年，他自然听出了这平静语气下的不容置疑和……冰冷的警告。
他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反而可能让关系更加恶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凌父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那，期待下次与京氏合作的机会。”
“嗯。”京妙仪淡淡应了一声，便结束了通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凌父放下话筒，脸色凝重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只说‘商业决策，无关私交’。”凌父重复着京妙仪的话，眼神锐利地看向凌曜，“阿曜，你最好仔细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私交’上的事情，能让京妙仪用几十亿的项目来敲打我们？”
凌曜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京妙仪……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有趣的、各取所需的游戏。他甚至自信地认为，凭借自己的魅力和家世，假戏真做也并非不可能。
可现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碾压式的压迫感。
那个女人，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不需要一句重话，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商业动作，就让他和整个凌氏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而他，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
与此同时，京家别墅里。
顾初妤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和凌曜的那场“官宣”晚餐后，她心里那种赌气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忐忑。
妙仪姐姐……真的看到了吗？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就连苏晓后来打电话来，语气也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担忧，反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还隐晦地提醒她京妙仪那边……
顾初妤心烦意乱地扔开手机，决定出门透透气。
她想起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家私人画廊，正在举办一个她很喜欢的当代艺术家的特展，据说展出的几幅画作意境非常独特。
那家画廊位于一个幽静的艺术区，需要提前预约才能参观。
顾初妤让司机送她过去。
车子停在画廊门口，顾初妤刚下车，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画廊那扇颇具设计感的玻璃大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亮灯，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是正在举办展览的样子。
门口立着一个简洁的告示牌，上面打印着两行字：
“内部整顿，暂停对外开放。”
落款日期，就是今天。
顾初妤愣住了。
她明明记得杂志上说展览会持续到下个月底的。
怎么会突然就“内部整顿”了？
她有些不死心，走上前去，试图透过玻璃门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确实看不到任何展览的痕迹，只有一些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在隐约走动，似乎真的在进行什么整理。
“怎么回事啊……”她小声嘟囔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快递送达的通知短信。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最近没有网购什么东西啊。
带着一丝好奇和莫名的预感，她让司机调头回家。
回到别墅，陈叔将一个包装精致的方形礼盒递给她：“顾小姐，刚刚送到的，指定要您亲启。”
顾初妤接过盒子，不算重。她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没有任何品牌logo的硬纸盒。
打开盒盖的瞬间，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张黑胶唱片。
封套是深邃的蓝色背景，上面手绘着璀璨的星河，与她书房里那幅星空图的风格……惊人地相似。
唱片的标签上，手写着一行花体英文，是那首她最近偶然提过一句、很喜欢但其绝版多年几乎不可能找到的——《Starry Starry Night》。
没有署名，没有卡片。
但顾初妤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书房的方向。
一个清晰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瞬间照亮了她的脑海。
画廊的突然关闭……
这张绝版唱片的悄然送达……
凌曜家那个关键时刻被截胡的项目……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不。
这世上没有这么精准的巧合。
这更像是一张无形中铺开的大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网的一端，束缚着凌曜，让他寸步难行。
网的另一端，却温柔地递给了她一颗甜美的糖果。
顾初妤拿着那张冰冷的黑胶唱片，指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滚烫。
她缓缓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花园里摇曳的树影。
心底那份因为京妙仪毫无反应而产生的失落和忐忑，正在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窃喜和兴奋的情绪所取代。
妙仪姐姐……
你看到了。
你不仅看到了，你还生气了。
你用你的方式，在警告凌曜，也在……告诉我。
你依然在意。
你依然把我圈在你的领地里，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演戏。
顾初妤将唱片紧紧抱在胸前，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那双小鹿眼里，重新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她感觉到了一张无形的网。
但她并不害怕，反而……心中暗喜。
因为这证明，她依然是那个能牵动京妙仪情绪的唯一。
这场赌气的游戏，似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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