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喧嚣的寂静
单元剧：第21任机主 - 被“呼死你”攻击者 (时代背景：约2003年)
从“神童”程序员那充满使命与决绝的转身中回神，林夏的目光落在第21任机主的光点上。这个故事的色彩，与前一个的宏大叙事截然不同，它更贴近地面，充满了市井的恶意与个体的无奈。
背景资料浮现，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焦灼：
“被‘呼死你’攻击：早期商业竞争手段，不堪骚扰只能弃号。”
“‘呼死你’……” 林夏知道这种手段。在通讯技术早期，有人利用设备或软件，对特定号码进行不间断、高频率的拨打，使被呼叫者的手机始终处于占线或响铃状态，无法进行正常通讯，从而达到骚扰、胁迫甚至破坏其业务的目的。这是一种低技术但高破坏性的攻击。她凝聚意识，潜入那段被无尽铃声淹没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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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东南沿海一个以民营经济活跃着称的小城。
赵大成（第21任机主）经营着一家小小的五金建材店。他为人本分，靠着勤恳和一点点运气，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在一条街上也算站稳了脚跟。他的客户多是周边的装修队、街坊邻居，联系业务、确认订单，都靠他腰间皮套里的那部诺基亚手机。这个号码，是他小生意的命脉，是他养家糊口的希望。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生意通常比较忙。他的手机开始异常频繁地响起。他接起来，对方立刻挂断。再响，再接，再挂断。起初他以为是信号问题，或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
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电话如同中了邪一般，以每分钟数次的频率疯狂打入。他的手机铃声几乎连成了一片刺耳的噪音，电池电量飞速下降。他根本无法接听任何一个真正的客户电话，因为线路永远被这些“幽灵呼叫”占据。
有老客户急匆匆跑到店里来，满头大汗：“老赵！你怎么一直占线？我那边工地急等着那批龙骨呢！”
赵大成有口难言，只能赔着笑解释手机出了问题。
他尝试过关机重启，但开机不到一分钟，那噩梦般的铃声便再次响起。他去找通讯运营商，客服记录后表示会核查，但过程缓慢，且对这种有针对性的攻击似乎也缺乏立竿见影的应对措施。
几天下来，他的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订单延误，客户抱怨，甚至流失。他守在店里，听着那永无止境的铃声，感觉自己的神经也在一根根被挑断。那曾经代表生意兴隆的铃声，此刻变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很快明白了原因。街对面新开了一家规模更大的建材店，老板据说有些背景。他曾私下放出话来，要让赵大成的店“开不下去”。这种“呼死你”攻击，成本低廉，效果显着，正是挤压小商户的“毒计”。
赵大成愤怒过，想去理论，甚至想过报警。但他没有确凿证据，对方完全可以抵赖。而且，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店主，如何去对抗这种阴损的手段？
绝望像潮水般蔓延。他看着因无法及时联系而积压的订单，听着妻子忧心忡忡的叹息，感受着积蓄一点点消耗。他的手机，那个曾经承载着全家希望的工具，现在成了一个不断喷吐着恶意、阻断他生路的怪物。
继续使用这个号码，意味着他的生意将彻底瘫痪。在坚持了不堪回首的一周后，赵大成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去了营业厅，办理了销号。当工作人员确认号码注销的那一刻，那持续了数日的、令人神经衰弱的铃声，终于彻底消失了。
世界，骤然变得寂静。
一种死寂的、带着失败意味的寂静。
他换了一个新号码，只告诉了少数核心的老客户。但他的生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那条无形的、由恶意通讯编织的绞索，虽然松开了，但窒息感久久不散。
他的愿望是什么？系统界面捕捉到的，是赵大成在无尽的骚扰中，最朴实无华的渴望：
【愿望】：让我的手机能像以前一样，正常地接电话，打电话。让我能做我的小生意，养家糊口。
这个愿望无关报复，甚至无关公平。它只是对一个正常经营环境、对基本通讯权利的最卑微祈求。
林夏心中涌起一股酸楚。这个愿望如此简单，却在那场恶意攻击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她登录了“山河渡客”账号，发布了一段文字，旨在记录那种被技术暴力剥夺基本权利的困境，配图是一台老式电话机，听筒垂落，被无数扭曲的线条缠绕、淹没：
“【渡语·其二十一】他的手机，曾是连接生计的桥梁，直到被恶意的潮水淹没。无尽的响铃并非喧嚣，而是死寂的前奏，扼杀了所有通往希望的通话。他弃号求生，如同在洪水中砍断缆绳，只为保住赖以生存的孤舟。那不是撤退，是在野蛮挤压下，一个普通人最无奈的坚守。愿市场的竞争，能归于质量与服务的比拼；愿科技的进步，永远服务于沟通的顺畅，而非成为倾轧弱者的凶器。”
这条微博发布后，引发了关于商业伦理、不正当竞争与早期网络暴力形式的讨论。许多人感慨营商不易，谴责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这股“愿力”，是对公平交易环境的呼唤，也是对无数个像赵大成一样，在时代夹缝中求生存的个体经营者的声援。
林夏知道，她无法改变赵大成过去的损失。但她希望，通过揭示这种早已被技术和管理手段很大程度上遏制的恶意行为，能提醒世人珍惜当下相对规范的商业环境，并时刻警惕技术被滥用的可能。这，是对那份被剥夺的“正常”的遥远回应。
她完成了这次“还愿”，回应了那份对最基本经营权利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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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单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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