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甬道里疯狂舔舐着石壁，将那些刻着“镇”字的青砖烧得噼啪作响。燕十三的锈刀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刀身纹路里渗出的液体遇火之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化作一条条细小的火龙，在刀身周围盘旋游走。
“好刀。”宦官的尖嗓子里透着贪婪，他突然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东厂卫齐刷刷举起绣春刀。那些刀身突然合拢，露出藏在里面的机括，数十支短弩箭“咻”地射出，在火光照耀下划出银色的弧线。
柳随风的青影突然横移，长剑在身前织成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叮叮当当”的脆响中，弩箭尽数被挑飞，落在地上时还在燃烧。“这些是‘透骨箭’，箭簇里藏着水银。”他的剑尖指向宦官脚边的阴影，“小心他脚下的地砖，是‘翻板’。”
燕十三突然旋身，锈刀贴着地面横扫，刀风卷起的火星点燃了宦官周围的沼气。“轰”的一声，火焰组成的火墙将宦官与东厂卫隔开，他趁机冲向石室入口，却发现那些悬浮的山河图碎片正在石台上剧烈抖动，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开始发光，像是在拒绝拼接。
“怎么回事？”石头的重剑在石台上划出火星，剑脊撞击石台的声响让碎片抖动得更厉害，“它们好像在怕什么。”
老赵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是煞气太重。”他将粉末撒在石台上，黑色烟尘升腾而起时，碎片的抖动果然减缓了，“这是‘镇魂砂’，当年侯爷用来镇压兵器戾气的。”
燕十三注意到石台边缘刻着圈凹槽，形状与锈刀的轮廓完全吻合。他突然将锈刀插进凹槽，刀身刚没入石质表层，那些悬浮的碎片便如受到指引般冲向石台，碎片边缘的锯齿开始精准咬合，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成了！”石头的欢呼声未落，整个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的夜明珠纷纷坠落，砸在地上化作莹白的粉末。燕十三瞥见石壁上的壁画正在变色，那些描绘九鼎的图案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缝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像是某种活物的血脉。
“龙脉醒了。”老赵的声音带着敬畏，他指着地面那些暗红色的溪流，“碎片合一引动了龙脉，这秘窟要塌了！”
柳随风突然从甬道退入石室，青衫上沾满火星，长剑的剑脊多了道缺口。“东厂卫太多，火墙挡不住多久。”他的目光落在正在拼接的山河图上，“还差最后一块碎片。”
燕十三的心猛地一沉。他清点过从鬼市、古寺、铸剑山庄收集的碎片，加上刚才从壁画上取下的，一共是八块——而山河图总共有九块。最后一块在哪？是被千岁车的人夺走了，还是……他突然想起老赵之前说过的话，镇北侯当年被陷害时，曾将最重要的碎片藏在隐秘处。
“在我这。”老赵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在胸口的块血布，布包里裹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边缘的锯齿与石台上的缺口严丝合缝。“当年侯爷被擒前，把这碎片塞进我嘴里，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石头急忙接过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台上的缺口处。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的瞬间，整幅山河图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些原本分散的山川河流图案开始流动，在石台上组成幅完整的九州地图，地图边缘的九鼎图案正在缓缓旋转，鼎底的纹路与锈刀的暗红纹路完全重合。
“真的成了……”燕十三的指尖刚触碰到金光，锈刀突然从石缝里挣脱出来，刀身暴涨至丈许长短，化作条赤色巨龙盘旋在石室上空。龙首俯冲而下时，燕十三看见龙瞳里映出无数人影——有镇北侯身披铠甲的背影，有胡虏酋首狞笑的脸，还有晋王安插在哨所的内鬼临死前的惊恐……
“这是……刀魂？”柳随风的长剑突然发出共鸣般的轻鸣，他指着石壁，那些原本空白的石质表层正在浮现密密麻麻的线条，“是龙脉分布图！”
众人这才发现，山河图的金光穿透石壁后，竟在对面的岩石上投射出幅立体的龙脉图。图中蜿蜒的线条如同巨龙的骨架，在九州大地上纵横交错，每条龙脉的尽头都标注着个红色圆点，像是某种宝藏的坐标。
老赵突然跪倒在地，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些红色圆点：“是九鼎的位置……侯爷当年就是为了守护这些，才被晋王诬陷通敌。”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北疆的那个红点上，那里正是他守过的哨所。他突然明白，锈刀为何会在胡虏夜叩关时发烫，为何会在雪夜突围时吸收寒气——因为那把刀里，藏着镇北侯守护北疆龙脉的执念。
“轰隆——”
石室顶部突然破开个大洞，碎石如雨点般坠落。燕十三抬头，看见那辆豪华的“千岁车”正悬在洞口，车帘掀开的缝隙里，露出宦官那张涂着蔻丹的脸，手里还拿着半块断裂的山河图碎片。
“咱家就知道，最后一块碎片在这老东西身上。”宦官的尖笑在洞顶回荡，他突然将碎片扔给身后的黑衣人，“把图带回去给晋王，咱家来陪这几位玩玩。”
黑衣人接过碎片转身欲走，柳随风的青影突然如箭般射出，长剑在半空划出道圆弧，“留下吧！”剑气斩在黑衣人肩上，碎片脱手飞出，却被另一名东厂卫接住，纵身跃出洞口。
“想走？”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化作赤色巨龙，龙尾横扫之处，碎石纷飞，正好挡住东厂卫的去路。他纵身跃上龙背，刀身的暗红纹路与龙鳞融为一体，“把碎片还回来！”
巨龙穿过破洞的瞬间，燕十三看见秘窟外的景象——数百名东厂卫正围着洞口布防，为首的宦官站在车旁，手里把玩着那串骷髅念珠，念珠的每颗骷髅头眼眶里都插着根银针，泛着幽蓝的光。
“孽障。”宦官突然将念珠掷向空中，骷髅头在空中爆开，化作无数毒蜂冲向巨龙。燕十三挥刀斩出，刀风卷起的气流将毒蜂劈成两半，却见那些虫尸落地后竟化作黑色的黏液，顺着岩石缝隙爬向洞口，像是在腐蚀山体。
“是‘腐心蛊’。”老赵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和石头正扛着山河图的石台往外冲，“这蛊能蚀穿金石，快拦住它们！”
石头突然将重剑插入地面，剑脊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竟在周围形成道无形的屏障，毒蜂撞在屏障上纷纷坠落。“十三哥，快抢碎片！”少年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重剑插入的地面正在龟裂，“我撑不了多久！”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加速，赤色巨龙的龙爪抓住那名持碎片的东厂卫，龙首凑近时，他看见对方脖颈上的刺青——是朵盛开的白莲。“你是白莲教的人？”
东厂卫突然诡笑起来，嘴角渗出黑血：“晋王和圣女早就联手了，这山河图……谁也别想要。”他突然将碎片往嘴里塞，却被龙爪捏碎了手腕，碎片“当啷”落地，摔成两半。
“不！”燕十三俯冲而下，伸手去接碎片时，宦官突然甩出条锁链，链端的铁爪精准地抓住半块碎片，猛地拽向千岁车。“咱家先走一步，燕壮士慢慢玩。”
马车突然升空，车轮碾过岩石的声响渐行渐远。燕十三看着手里的半块碎片，又看了看正在崩塌的秘窟，突然将锈刀插入地面。赤色巨龙化作刀身的瞬间，他抱起那半块山河图碎片，转身冲向石室。
柳随风正用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石门，青衫上已染满血迹：“快带石台走，龙脉图必须拓下来！”
老赵的羊皮纸已经铺满石台，炭笔在纸上飞速移动，拓印的沙沙声与岩石崩裂的巨响交织在一起。“还有最后三处龙脉……”
“来不及了！”石头的重剑突然发出脆响，剑脊的裂痕蔓延至剑柄，少年突然喷出一口血，“屏障破了！”
黑色的蛊虫如潮水般涌进石室，所过之处，石壁正在消融。燕十三突然将锈刀抛给石头：“用刀撑住！”他俯身扛起老赵，柳随风顺势托起石台，三人在蛊虫淹没石室前冲出破洞。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秘窟在龙脉的反噬下彻底崩塌，烟尘弥漫中，隐约可见九道金光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分别射向九州的方向——那是九鼎的位置。
燕十三瘫坐在地，看着手里的半块山河图碎片，又看了看远处逐渐消失的千岁车影子。锈刀插在身边的岩石上，刀身的暗红纹路正在慢慢褪色，像是耗尽了力气。
“至少我们拿到了一半。”柳随风用剑鞘拄着地面，咳出两口血，“还有拓印的龙脉图。”
老赵展开那张染血的羊皮纸，上面的线条虽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标出了九鼎的位置。“晋王拿到的只是碎片，没有龙脉图，他找不到九鼎。”
石头突然握住燕十三的手，少年的掌心还留着暖玉的温度：“十三哥，我们还有机会。”
燕十三抬头望向九州的方向，夕阳正从云层的缝隙里漏下，在大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握紧那半块山河图碎片，感觉掌心传来熟悉的震颤——那是锈刀的呼应，也是龙脉的召唤。
“对，我们还有机会。”他站起身，将碎片揣进怀里，锈刀归鞘的瞬间，刀身发出声轻鸣，像是在期待着下一次出鞘。
远处的荒原上，千岁车正疾驰而去，车帘后的宦官看着手中的半块碎片，突然发出尖细的笑：“晋王殿下，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车辙碾压过的地面，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很快被风沙掩埋，只留下道蜿蜒的痕迹，通向中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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