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兹。
常磐庄吾的那位看似忠诚又充满神秘色彩的辅佐官。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并且还打破了宅基地的防御？
而且她的扉页碎片……居然跑进他身体里了？！
刚才激活前小八好像提过一句，扉页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
所以沃兹是被她激活碎片时产生的时空波动和能量吸引过来的？
那这不就等于说……
一个极其荒谬、但又莫名契合的猜想浮上心头。
林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用一种近乎虚无的语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问——
实则是询问她脑海中的系统：“小八，麻烦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扉页碎片……会变成人形？还是个大活人？”
脑海里，小八也见证刚刚震撼的一幕罕见地卡顿了，一阵沉默过后，它才犹犹豫豫地回应。
【……这个……我的数据库无此先例记录。不然，我这就去打个申请给专线小姐姐问问我的主管大人？】
“要等多久？”
林奈的语气已经趋于平静，一种“果然什么离谱事都会发生自己身上”的破罐破摔式的平静，精神状态稳定得可怕。
【奈奈放心！】
小八立刻保证。
【鉴于本次任务的特殊性和高优先级，我的专属接线员小姐姐全天候待命，绝对是秒回！】
行吧。
林奈扯了扯嘴角，认命地弯腰，尝试将昏迷的沃兹扶起来。
这人也太轻了。
林奈轻飘飘地半扶半抱将人挪到客厅的沙发上躺好，自己则坐在另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等待小八带来命运的宣判。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有点微妙的语气：
【主管大人回复了！她说经过与时空监管处的推演，她们推测可能是因为这张扉页碎片存在的岁月太过悠久，在流落不同时空的过程中，汲取了过多游离的时空法则和特殊能量，产生了极低概率的自我修复与演化现象……简单说，就是它自己成精了！】
林奈敲着膝盖的手指顿住了，嘴角勾起似有若有的苦笑：“我这运气……所以我是该立刻来几个十连，还是该去找幸运主神的神庙里拜一拜？”
【主管大人还补充说明，】小八继续传达，【这张扉页所属的史书是所有史书序列中真正的第一册，即这张扉页是史书岁月最原初的那一页，由第一位时间眷属亲手铭刻法则而成。它的位阶和特殊性远超其他碎片，发生任何异变……理论上都在可能的范畴内。】
“这可真是……特殊到家了。”林奈扶额，视线再次投向沙发上昏迷的沃兹。
此刻再看这位辅佐官，感觉完全不同了。谁能想到，那位总是一本正经宣告未来，执着于辅佐魔王陛下，偶尔还有点小傲娇的沃兹，其本体竟然是一页书？
但仔细回想，这一切似乎又早有蛛丝马迹。
时王世界里，无数个沃兹活跃在不同的时间线上，来历成谜，能力诡谲，对时间的掌控力高得异乎寻常。
即使放在时管局的“quarter”一族，他也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或许，就是时管局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甚至可能正是因此，才将他派到常磐庄吾身边成为魔王的辅佐官？
如果沃兹本身就是这张最特殊的扉页碎片所化，那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现在似乎只有两个问题了，时管局对沃兹的底细到底知道多少，以及现在出现的沃兹是那条时间线上的，他是效忠于小魔王还是时管局。
目光落在沃兹沉静的睡颜上，他呼吸平稳，只是眉头依旧微蹙，仿佛在梦境中与人争夺着什么。林奈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集齐扉页碎片的代价，是沃兹这个“存在”的消失……
她轻轻摩挲着时空如意镯温凉的表面，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但为了一个本不是计划内的任务，去抹杀一个已经拥有独立意志、鲜活思考的无辜生命……这似乎越过了某条线。
“小八，”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如果我最终集齐了所有碎片，沃兹会怎么样？会消失吗？”
【这个嘛……】小八的语调变得有些微妙，【根据主管大人传来的最新分析数据，这就要看沃兹他自己够不够努力了。】
“努力？”林奈挑眉，这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跟沃兹努不努力有什么关系？”
【融合才刚刚开始呢，奈奈。】
小八解释道。
【现在沉睡的沃兹，正在与他体内刚刚归位的那部分本源碎片进行深度融合，同时也在争夺意识的主导权。换句话说，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最终谁能胜出，决定了融合后的意识以谁为主。】
【如果他自身的意志足够强大，能够压制并统合碎片的本源力量，那么即使未来所有碎片集齐，诞生的全新意识体，也将会是以‘沃兹’的意志和人格作为绝对主导。反之嘛……】
小八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原来最终的审判者，并非外力，而是沃兹自己。
林奈怔怔地看了沃兹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倾身过去，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光滑的脸颊，触感微凉。
“喂，小辅佐官”她的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鼓励，还有几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你得加油才行……万一你真没了，你们家那位魔王陛下追问起来，我可没法交代。”
她收回手，再次认命地站起身，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沙发上抱起。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脑袋无意识地歪向一侧，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颈侧。高挑颀长的身子几乎没有什么分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状态不稳定的缘故，林奈只觉得怀里仿佛躺着一片轻盈的羽毛。
她思索片刻，将人抱到一间闲置的卧房里放到柔软的大床上躺好，替他拉好被子，又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沃兹依旧沉睡着，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安静而无害，丝毫看不出体内正进行着怎样一场凶险的争夺。
林奈轻轻带上门，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望着客厅窗外逐渐西沉的景色，心中一片纷乱。
这个自由任务带来的后续发展，真是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期了。
她忧心操劳的付出会得到该有的回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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