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风刮过羊毛毡帐，发出呜呜的声响。瓦剌首领马哈木盘坐在熊皮垫子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在跳动的油灯光芒下，审视着眼前这位自称来自大明晋王麾下的不速之客。帐内弥漫着奶酒的酸气和羊肉的膻味。
“你的主人，希望我出兵，牵扯蓝玉和林奇的精力？”马哈木的声音低沉，带着草原霸主特有的沙哑，“代价呢？大明晋王的名头，在草原上可不如一把精钢锻打的马刀来得实在。”
使者躬身，脸上堆着谦卑又带着一丝倨傲的笑容：“首领明鉴。我家王爷深知瓦剌勇士的勇武，也明白空口无凭的道理。只要首领答应出兵，骚扰北疆边境，王爷愿以五百副精良铁甲、三千斤精铁为赠。”
马哈木嗤笑一声，拿起割肉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剔着骨缝里的肉丝：“铁甲？精铁？明朝边军卡得紧，这些东西，你们能运出来多少？何况，我要对付的是蓝玉，是那个装备了连珠火铳的明军新军！这点东西，是打发叫花子吗？”
他猛地将小刀扎进案板，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使者：“我要的不是成品，是‘种子’！告诉我那躲在金陵享福的晋王，想要我瓦剌的儿郎为他流血，可以！但要拿出真正的诚意——我要你们明军新式火铳的制造图谱，尤其是那种可以连续击发的‘连珠铳’！”
使者脸色微变，这要求远超晋王事先授权的底线。他艰难道：“首领，火器制造乃朝廷绝密，这……”
“没有火器图谱，一切免谈。”马哈木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送客。”
就在使者被侍卫半请半推地带出王帐时，马哈木最信任的千夫长脱火赤低声道：“父亲，明朝内斗，我们正好渔利。但晋王此人，可信吗？”
马哈木眯起眼，看着帐外漆黑的夜空：“狼要吃羊，不会问羊可不可信。我们是一群狼，晋王也不过是另一群狼的首领。互相利用罢了。若能得到明人的火器秘密……这草原，乃至长城以南，将来是谁的天下，还未可知！”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千里外的北疆总督府。
林奇正在听取徐尚庸的汇报。年轻的学子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老师，根据您指引的方位，我们测绘队在西部阴山山脉余脉，确实发现了一座巨型露天铁矿！品质极佳，易于开采，储量……恐怕远超朝廷目前掌握的任何一处矿场！”徐尚庸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这座铁矿，是林奇根据地质学原理，结合零星古籍记载，圈定的几个重点勘探区域之一。
林奇看着摊开的地图，手指点在那新标注的矿脉位置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是推动北疆工业化的关键资源。“很好。此事列为最高机密，测绘队所有人签署保密契约，原地驻扎，封锁消息，我会立刻派格物院工程队和忠诚的护卫前去接手。”
“学生明白。”徐尚庸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另外，通过我们暗中控制的草原商队，从西面传来一个消息。有身份不明的汉人，试图绕过我们的监控网络，接触瓦剌王庭。商队首领觉得可疑，用留声机暗中录下了一些片段，虽不完整，但提到了‘晋王’和‘出兵’。”
林奇神色一凛。留声机，这项原本为了记录格物院研讨、丰富文化娱乐而弄出来的“小玩意儿”，在情报领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立刻让人将那段模糊不清、夹杂着风声和杂音的录音放了出来。
“……王爷诚意……瓦剌出兵……牵制林奇、蓝玉……”
断断续续的词语，足以拼凑出惊人的事实。
“果然忍不住了。”林奇冷笑，“晋王这是要引狼入室啊。”他沉吟片刻，“瓦剌马哈木是头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晋王能打动他的，绝不会仅仅是金银。”
他看向徐尚庸：“通知我们的人，重点查探，晋王许诺给瓦剌的‘筹码’是什么。尤其是……是否涉及军械制造。”
就在林奇部署应对之策时，远在金陵的朝堂上，一场针对北疆的攻讦已然上演。
晋王一系的御史，手持一份语焉不详的“边民诉状”，慷慨陈词：“陛下！北疆总督府滥用民力，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更驱使归附牧民深入不毛之地，美其名曰‘测绘’，实则是为林奇个人寻觅奇珍异宝，以致怨声载道，恐激起边衅啊！”
龙椅上，朱标的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他强撑着精神，听着下方的争论。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将目光投向太子太傅，也是晋王岳丈的李善长。
李善长出列，语气平和却暗藏机锋：“陛下，北疆开拓，耗费甚巨。林院正虽有奇技，然终究是医官出身，于民政、军事或有考虑不周之处。蓝玉将军又素来……嗯，锐意进取。两者相合，是否过于急进？长此以往，国库恐难以支撑。老臣以为，当派钦差彻查北疆用度，明晰账目，以安人心。”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直指北疆的核心——财政自主权。一旦朝廷派员插手审计，林奇和蓝玉的许多秘密项目，包括正在筹建中的西部军工基地，必将暴露，进度也会大受掣肘。
晋王站在班列中，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知道朱标身体日益不佳，此刻正是搅乱朝局，削弱太子（朱雄英）一系力量的最佳时机。只要掐断北疆的粮饷，或者至少让他们陷入账目纠纷，林奇和蓝玉在前方就将束手束脚。届时，瓦剌的骑兵再趁虚而入……
北疆，林奇刚刚收到金陵密友通过电报发来的朝会简报。他看着电文，眼神锐利起来。
“一边在草原引狼，一边在朝堂放箭。晋王殿下，你这是双管齐下，逼我亮剑啊……”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上的西部铁矿地图。
“也好。你要战，那便战。就看是你的暗箭快，还是我即将铸就的雷霆之剑，更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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