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弯哭着跑出包厢时，楚猛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出去。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默默跟在阿弯身后。夜晚的风带着粤东老城区特有的潮湿气息，吹在脸上，凉得让人心头发颤。阿弯走得很快，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受惊后急于逃离的蝴蝶，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身后的楚猛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楚猛的脚步不算快，却始终能跟上阿弯的节奏。他看着阿弯纤细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 他知道阿弯在哭，因为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即使隔着几步远，也能清晰地传入耳中。他想上前安慰，想解释自己和娜美之间的事，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阿弯说的没错，他确实对娜美动了心，那份心意，混杂着同情、不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爱意，他无法否认，也无法辩解。
从私房菜馆到观澜府，不算近的路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交流，只有风声和阿弯的抽泣声。路过街角的路灯时，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像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线。楚猛看着阿弯的影子，想起以前她总爱黏着自己，走在路上会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现在，他们之间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回到观澜府，阿弯径直冲进自己的房间，“砰” 的一声关上房门，紧接着传来 “咔嗒” 一声反锁的声音。那声音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楚猛的心上，让他瞬间僵在原地。他站在阿弯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想敲门，手指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向客厅。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龙云辇和梁景明他们离开时，特意帮他收拾了碗筷，只留下一个装满热茶的保温壶。楚猛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热茶，却没有喝，只是任由茶水在杯子里慢慢冷却。他看着阿弯的房门，耳朵紧紧贴着门板的方向，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 那哭声很轻，却像针一样，一针针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墙上的挂钟 “滴答滴答” 地走着，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楚猛一杯接一杯地倒着茶，茶水凉了就倒掉，再重新倒一杯，可心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该怎么让阿弯原谅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份对娜美复杂的情感。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阿弯说的那样，是个无耻又撒谎的人。
两个小时过去了，房间里的啜泣声渐渐变小，却始终没有停止。楚猛站起身，走到阿弯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阿弯，你出来，楚猛哥有话对你说。”
房间里没有回应，只有一阵更轻的啜泣声传来。
楚猛又敲了敲房门，声音放得更柔：“阿弯，我知道你在生气，也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不骗你。”
可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仿佛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楚猛站在房门前，像一尊雕像，过了很久，才缓缓转身，回到客厅继续等待。
又一个两个小时过去，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一点。客厅里的灯光变得有些昏暗，保温壶里的茶也已经凉透。楚猛再次走到阿弯的房门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落寞：“阿弯，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房间里依旧没有回应。楚猛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回到房间，楚猛没有开灯，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影，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冷清。黑仔也许是上次对付云霓夫人灵气透支的缘故，也变得罕见的沉默！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次去滇南的始末 —— 从一开始接到任务遇见娜美，再到后来一起对抗云霓，最后娜美死在他的怀里……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想起娜美临死前的样子 —— 她躺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说 “能在爱人的怀里死去，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他想起娜美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满是眷恋和不舍，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想起娜美的眼泪，温热的，带着一丝咸涩；想起娜美渐渐冷却的身体，从最初的温热，到后来的冰冷，像一块冰雕，再也没有了温度。
那一刻，他确实生出过心痛。那心痛，不是因为任务失败的焦虑，也不是因为失去同伴的惋惜，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或许有同情 —— 同情娜美一生坎坷，最终却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堂主手里；或许有不舍 —— 不舍那个会对着他笑、会跟他说 “以后有你在，我就不怕黑了” 的姑娘，就这样永远离开；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爱意 —— 在一起同行的日子里，在娜美依赖地看着他的时候，在她为他担心、为他流泪的时候，那份爱意就像一颗种子，悄悄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娜美离开，才意识到那份情感的存在。
他甚至开始问自己，如果当时有机会，他会不会选择带娜美一起离开？如果娜美没有死，他会不会和她一起实现那个 “盖一间小竹屋，屋前种青菜，屋后养鸡，晚上看星星” 的约定？可这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了。娜美已经不在了，那些约定，也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
楚猛就这样靠在床头，回忆着和娜美有关的点点滴滴，心情渐渐沉入谷底，又回到了娜美临死前的那一刻 —— 那种无助、悲痛，还有那份复杂的爱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是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娜美，看到她穿着彩色的筒裙，在秋目瑙纵歌舞节上跳舞，对着他笑，眼睛里闪着光。可下一秒，娜美的身影就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无助地呼喊着娜美的名字。
眼泪，不知不觉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即使在梦里，那份对娜美的思念和遗憾，也依旧让他无法释怀。他不知道这份复杂的情感会伴随他多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弯，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他只知道，娜美永远留在了滇南的哀牢山，留在了他的记忆里，成为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可楚猛的房间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落寞。墙上的挂钟 “滴答滴答” 地走着，像是述说这份逝去的情感，和这份无法言说的爱意。
喜欢市井蛊人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市井蛊人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