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和龙云辇站在原地，两人脸上还带着从幻境中挣脱的迷茫，耳边祠堂里清理战场的声响渐渐清晰，混合着夜风穿过枝叶的轻响，才让他们彻底回过神来 —— 刚才那场与胭脂夫人的榕下对谈，那些关于联手、关于生存的对话，那些瞬移与术法的较量，竟真的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境。
“你们两个刚才在这儿一动不动站了快一刻钟，眼神发直，我就猜你们是陷入幻境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猛和龙云辇转头看去，只见张局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沾了血污的布，正随意地擦着手上的污渍，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怎么样？在幻境里见到谁了？是胭脂夫人吧？”
楚猛和龙云辇同时点头，脸上满是惊叹。龙云辇率先开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张局，您怎么知道是她？这幻境也太真了！我跟她说话、动手试探，连茶水的兰花香都能闻得清清楚楚，到最后都没发现是假的，直到她突然消失，我们才醒过来。”
张局长放下手里的布，走到两人身边，目光扫过刚才胭脂夫人 “消失” 的草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粤东江湖里，能有这等本事，在灵调局精英眼皮子底下布下幻境，还能让你们两个术法高手毫无察觉的，除了胭脂夫人，没第二个人。她这术法，不是简单的迷魂术，而是能勾连人的意识，把‘幻象’做得跟真的一样，连感官都能欺骗 —— 你们闻到的茶香、感受到的夜风，都是她根据你们的记忆和认知编织出来的，所以才会觉得毫无破绽。”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更厉害的是她的心思。你以为她只是单纯展示术法？她是在试探你们，也是在给你们递橄榄枝。几句话就点透了局势 —— 朱雀门是共同敌人，联手对双方都有利；又用‘提供情报’做诱饵，既不显得刻意讨好，又让你们不得不认真考虑她的提议。”
龙云辇摸了摸下巴，回想刚才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心惊：“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她先是自嘲‘女人是男人附庸’，降低我们的警惕，又说魅女堂和我们目标一致，最后抛出情报的诱惑，一步步引导我们往‘联手’上想，连拒绝的理由都替我们想好了，却又留足了余地。这心思，也太深沉了。”
“可不是嘛。” 张局长叹了口气，眼神望向远处漆黑的山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江湖上总说‘男人用命打江山’，可有时候，女人想成事，根本不用刀光剑影。胭脂夫人就是这样 —— 她不用动手，只用一场幻境、几句对话，就能让我们为她的‘联手’提议动心，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琢磨合作的可能性。这才是真本事啊，轻松就能收服人心。你说，到底谁是谁的玩物，谁又能说得清呢？”
楚猛站在一旁，听着张局长和龙云辇的对话，心里却渐渐泛起一阵熟悉的恍惚。“轻松收服人心”“看穿心思”的“云淡风轻”，这些形容胭脂夫人的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 他想起了风之舞，想起了那个同样举手投足间带着云淡风轻的女人。
上次在轮回老人那里解开梦术的真相后，风之舞就彻底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没有告别，没有痕迹，像一场短暂的春梦，醒来后只剩下满心的空落。可此刻，因为胭脂夫人的幻境，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回忆，又汹涌地冒了出来。
他想起梦里的风之舞，穿着素白的旗袍，眼神里的温柔能溺死人；可以让人为了护他，挡在乱箭之前，明明满心委屈，却从不在他面前哭诉，只是默默看着他，眼神里藏着数不清的情绪。
风之舞也像胭脂夫人一样，有着看穿人心的本事。她能轻易看透他的逞强，看穿他的脆弱，看穿他心里那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欲望。上辈子，她误会楚猛负她，决心这辈子让楚猛用生命偿还；后来，她知道因误会而愧疚，果断抽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
她深情时，可以不顾一切；可绝情时，又能做到了无声息，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楚猛甚至有时候会怀疑，那些关于风之舞的记忆，会不会也是一场幻觉？可身体告诉他，又提醒他，那些爱与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猛子？你发什么呆呢？” 龙云辇的声音打断了楚猛的思绪，他回过神，才发现张局长和龙云辇都在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是不是刚才幻境对身体有影响？要不要休息会儿？”
楚猛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想起点别的事。” 他没有说自己在想风之舞 —— 有些回忆，有些情绪，只能藏在心里，无法对旁人言说。
张局长看着楚猛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胭脂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的提议我们都得好好琢磨。花蛊王已经被控制住了，接下来审她的时候，或许能从她嘴里问出更多朱雀门的线索，到时候再结合胭脂夫人的情报，说不定就能找到对付朱雀门的突破口。”
龙云辇也点头附和：“没错！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对付朱雀门，咱们就先顺着她的话往下走，见招拆招总比坐以待毙强。”
楚猛 “嗯” 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刚才幻境中榕树所在的方向，心里却依旧被风之舞的影子占据着。胭脂夫人的云淡风轻是为了生存，为了魅女堂的姐妹；而风之舞的云淡风轻，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让他彻底放下，还是为了爱一个人，不纠缠彼此的过往，让对方好好生活？
他不知道答案，也永远不会知道了。风之舞已经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再也不复见面。
夜色更浓了，山村彻底陷入寂静，只有祠堂里偶尔传来队员的低语声。楚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怅然，转头对张局长和龙云辇说：“先回祠堂吧，看看花蛊王的情况，别让她出什么岔子。”
两人点头，跟着楚猛往祠堂走去。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楚猛走在最后，偶尔回头望一眼漆黑的夜空，心里的思念像藤蔓一样疯长 —— 风之舞，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我？
这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他只能把这份思念藏在心底，继续往前走，继续面对眼前的江湖纷争，面对朱雀门的威胁，面对胭脂夫人的莫测心思。只是偶尔在某个瞬间，某个像今晚这样云淡风轻的时刻，他还是会想起那个素白裙子的身影，想起那场无疾而终的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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