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电脑被监听的事件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在联盟内部无声扩散。江辰没有大张旗鼓地排查，那样只会打草惊蛇，加速联盟的崩溃。他以系统压力测试需要纯净环境为由，暂时切断了数据中心部分非核心的外部网络接口，并让阿杰带队，以升级安全协议为名，对所有接入设备进行隐秘的底层扫描。
苏念卿则动用了她留在“磐石”内部的私人渠道，冒险调查那个中立国服务器。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令人不安——该服务器在一个月前已被标记为“休眠”，理论上不应有任何活跃数据传输。谁重新激活了它？是“山师”的指令，还是“磐石”内部另一股未知势力？
信任被蒙上阴影，合作在猜疑中步履维艰。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交谈变得谨慎，眼神里多了审视。
就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刻，“曙光”的威胁态势图上，突然亮起十几个猩红的光点！
攻击来自多个方向，风格迥异，目标分散：北美电网的调度系统遭到垃圾数据洪水攻击；西欧某国的交通信号网络被植入逻辑炸弹；东亚的社交媒体平台涌现大量经过AI深度伪造的、煽动对立的虚假新闻……
“是‘镜像大厅’！”阿杰惊呼，他识别出这种混淆视听的战术，“他们在用一堆低成本的佯攻，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消耗‘曙光’的算力！”
指挥室内警报声此起彼伏，屏幕上的红色光点不断闪烁。基金会代表施密特教授脸色发白，连连要求“曙光”立刻采取保守策略，优先确保自身安全。“磐石”的联络官则紧盯着屏幕，催促江辰共享“曙光”的反制日志，以分析攻击来源。
江辰站在主屏幕前，眼神锐利如鹰。这些攻击看似杂乱，但“曙光”在瞬息万变的数据洪流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隐藏在噪音下的协调信号。所有的佯攻，都像镜子反射出的虚影，其光源，隐隐指向同一个最终目标——
“苏黎世，”江辰沉声道，“莱茵哈特基金会的备份数据中心。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们在那里存储的、关于‘守护者’早期架构和我父母原始手稿的物理备份！”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主屏幕上代表苏黎世数据中心的图标猛地闪烁起代表“物理入侵”的最高级别黑色警报！
“调虎离山！”林薇瞬间明白过来。
所有电子层面的攻击都是幌子，莫北川或者说他背后的“暗影”，真正要的是那些无法被数字化替代的、蕴含着“守护者”最初理念和可能存在的、未被数字化的弱点的原始资料！
苏念卿立刻联系苏黎世当地的安保力量，但通讯受到强烈干扰。显然，对方做了充分准备。
“来不及了，”江辰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仍在持续的佯攻数据流，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阿杰，维持对佯攻的常规反制，不要暴露我们已经识破。‘曙光’，集中剩余算力，分析苏黎世入侵者的通讯链路特征，我要一个他们无法察觉的、反向的数据通道！”
他转身看向苏念卿，语速极快：“我需要‘磐石’在苏黎世外围的机动力量坐标和临时指挥权限。”
苏念卿只犹豫了一瞬，便重重地点了下头，迅速操作起来。此刻，内部的猜疑必须暂时放下。
“曙光”强大的算力在几秒内完成了分析，一条极不稳定的、利用入侵者自身通讯设备作为跳板的反向通道被悄然建立。江辰没有选择传输病毒或破坏指令——那太容易被发现。他选择了一个更精巧、更隐蔽的方式。
他将一段经过“协议7b”衍生算法特殊混淆过的、看似无关的系统诊断代码，包装成一个失效的软件更新包，通过反向通道，“推送”给了入侵者头目的便携式终端。
这段代码不会破坏任何东西，它只有一个功能：像一粒粘在鞋底的口香糖，持续不断地将其终端的大致地理位置信息和网络环境特征，加密发送回“曙光”。
“追踪信标已植入。”电子音确认。
“苏探员，”江辰看向苏念卿，“坐标已共享给你，让你的人行动，但要伪装成意外遭遇，不能是精准围剿。我们必须让莫北川认为这次失败只是运气不好。”
苏念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放长线，钓大鱼。她对着通讯器快速下达指令。
苏黎世那边的交火声通过加密频道断续传来。在“磐石”小队“偶然”的巡逻干扰下，入侵行动被成功阻止，数名武装分子被击毙或逮捕，但为首的几人凭借强大的火力掩护和预先规划好的撤退路线逃脱。基金会备份数据中心保住了，只有外围设施遭到轻微破坏。
指挥室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次成功的防御与反击，在某种程度上暂时缓和了内部的紧张气氛。施密特教授没有再提“紧急停止开关”，“磐石”联络官也暂时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
主屏幕上，代表莫北川（根据信标信号特征高度匹配）的光点，正在快速向阿尔卑斯山某个人迹罕至的区域移动。
“他逃进了山区，”阿杰盯着地图，“信号很弱，但还在持续。”
江辰微微点头。鱼儿咬着钩，虽然狡猾，但尚未脱线。
然而，就在他以为局面暂时稳住时，苏念卿的私人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震动。她看了一眼信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是来自“磐石”内部、她最信任的线人发来的最高警报，只有短短一行字：
【“青鸟”身份暴露，清除程序已启动。重复，“青鸟”暴露！】
苏念卿猛地抬头，看向指挥室内的监控摄像头，又看向那名“磐石”联络官。联络官似乎也刚刚收到什么信息，正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惊愕与一丝冰冷的眼神看向她。
内部的黑手，并未因外部的危机而收敛，反而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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