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言云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凉,“我倒谢谢这么个念想了…不过,我不是什么春日里的花,我是从泥里爬出来,能扛住风雨的野草。”
言云“咚”地将茶杯磕在八仙桌上,茶汤溅出杯沿,在乌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褐水渍,像道无法抹去的疤。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底的冷意凝得如淬冰寒刃,直直刺向解九爷:“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听你缅怀旧名、贩卖廉价念想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骨的锐度,划破书房的沉寂:“据我所知,解家盘口的几个主事,要么被某家钻了空子、暗通款曲,要么中饱私囊、贪墨成风;能打的好手,前阵子跟着解连环去西沙探墓,折损大半——九爷引以为傲的中坚力量,早就是空架子了吧?”
言云勾了勾唇,笑意里淬着讥诮:“你总以‘九门棋通天’自居,自认算无遗策。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年为了填解连环留下的烂坑,为了跟汪家明争暗斗,解家早就外强中干,快撑不住了,不是吗?”
解九爷的脸色瞬间沉如死灰,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黑。被人当众戳破最隐秘的窘境,偏偏戳破者还是自己当年亲手舍弃的亲闺女,这份难堪与刺痛,比刀割斧劈更甚。
他死死盯着言云,喉结艰难滚了滚,半晌才挤出一句:“不愧是我谢家的种,这点底细都能查到。”
“查倒不难,难的是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言云的话愈发刺耳,像砂纸磨过朽木,“九门里,二爷二月红看着最惨,痛失爱妻、形单影只,可人家护住了孩子,守住了家产,根基半点没动。你让小臣拜他为师,不就是想借二爷的势,给风雨飘摇的解家留条后路吗?”
这话如重锤砸在解九爷心上。他一生以智谋无双闻名九门,如今却被一个小辈当众踩碎脸面,且字字句句都戳在实处,让他无从辩驳。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红茶的热气渐渐消散,只剩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裹得人喘不过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解九爷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只剩被看穿后的狼狈与警惕。
“很简单。”言云直起身,目光睥睨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我要从明天起,全权掌管解家——盘口账目、人事调动、生意往来,全听我的调度,不得有半分异议。”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补充道:“小臣不能再只跟着二爷学戏练功,做个不谙世事的瓷娃娃。
从今天起,我会教他处理解家公务,熟悉九门规矩——他是要远离刀光剑影,却不能做个一无所知、任人拿捏的蠢货。”
最后,言云掷地有声,字字如铁:“还有,解家在九门的席位,也必须是我的。以后九门议事,我言云说的话,就代表解家。”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粗重的、带着压抑的,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解九爷望着言云冷硬的眉眼,看着她眼底那股势在必得的锋芒,忽然想起她母亲当年的模样——也是这般刚烈,这般不肯认输,眼里藏着焚尽一切的光。
他忽然笑了,笑得带着几分苍凉,几分释然,还有几分如释重负:“好。我答应你。”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粗重的、带着压抑的,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解九爷望着言云冷硬的眉眼,看着她眼底那股势在必得的锋芒,忽然想起她母亲当年的模样。
也是这般刚烈,这般不肯认输,眼里藏着焚尽一切的光。他忽然笑了,笑得带着几分苍凉,几分释然,还有几分如释重负:“好。我答应你。”
言云着实没料到解九爷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原以为还要费些唇舌周旋,一时倒有些怔愣。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指尖叩了叩桌面:“我知道它最后在哪。”
“你……”解九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喉结剧烈滚动,后半句卡在喉咙里,竟不知如何接话。
言云拿起茶壶,给自己又斟了杯茶,浅抿一口,舌尖漫开红茶的醇厚,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很惊讶?九爷不会真以为,我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纯靠命大吧?”
识海里,三七翘着毛茸茸的猫腿,爪子还扒着半颗瓜子,毫不留情地拆台:“净吹牛!言言,还不是因为有我护着你!”
言云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唇角的弧度没变,只在识海里冷声道:“小嘴巴闭紧点。”随后故作无事地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解九爷。
解九爷凝视着眼前的女儿——这个出生没多久就被自己抛弃的孩子,这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书绾。她的衣着谈吐、眉宇间的气度,绝非孤身一人摸索就能拥有的。
他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沉声道:“你到底知道多少?我要全部知道。”
言云最不喜被人威胁,当即打断他的话,语气冷硬又直白:“不说全部,也大差不差。
我知道你们背后的敌人是谁,知道你们筹谋多年的复仇计划,知道你们藏着掖着的亏心事,甚至……我能预见你们九门的结局。”
说到最后,她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目光沉沉地看向解九爷,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父亲,你们九门一代如今的报应,喜欢吗?”
“书绾!”解九爷浑身一震,既是惊于她第一次叫自己“父亲”,更是被她话里的重量砸得心神俱乱。
“呦~ 这就生气啦?”言云娇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暖意,“你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你不会以为,我刚说的报应,是过几天要‘死去’的解连环吧?”
解九爷攥紧拳头,强压着心头的怒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那我的报应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书绾,我知道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是你的纵容。”言云再次冷声打断,“你和姓吴的一样,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任由他们闯荡,从不肯明说外面的刀光剑影,自以为这是保护,其实是你,亲手害了他。”
解九爷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无从反驳。以他的能耐,若真不想让解连环掺和那些凶险事,解连环断然没有出门的可能。
“对了,西沙考古队,你遗憾吗?”言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你儿子为了你们所谓的‘大计’,直到你死,都没能回来。这么看,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啊。自以为大公无私,非要报那虚无缥缈的仇,最后却让下一代扛下所有。可真厉害呢。”
她的声音里满是刻骨的恨意,恨透了那些长辈口中的“大爱”,恨透了他们将自己未竟的执念强加给孩子,一遍遍诉说自己的不易,若孩子稍有抗拒,便扣上“不孝”的帽子。
懂事的孩子从来没糖吃,只能咽下没完没了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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