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台阶很滑,黑气从石头缝里往上爬。陈默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紧紧拉着阿渔。她喘得很重,每走一步都在发抖。
“再坚持一下。”他说。
阿渔没说话,手指用力抠进他手腕上的旧伤。那是以前打架留下的疤,现在又被她抠出了血。
台阶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窄巷子。两边是破房子,屋顶烂了,光从洞里照进来。远处有咳嗽声,还有锅碗碰撞的声音。
陈默停下,拿出那块令牌。背面写着“守北门,至死不退”,还在发烫,但没之前那么热了。
“前面有人。”阿渔靠在墙上,小声说,“我感觉到三股灵气,不是阵法,是活人。”
陈默点头。他把剑背到身后,骨链缠上左臂。两人贴着墙往前走。巷子尽头有一扇歪斜的木门,半开着,门缝里飘出一股药味,又苦又腥。
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端着一个陶碗。碗里是黑乎乎的东西,冒着小泡。
“要命就滚,要药就留下东西。”声音沙哑难听。
陈默不动。
门被拉开,是个老太婆,满脸皱纹,眼睛浑浊。她盯着陈默手上的戒指,冷笑:“阴髓晶拿来换三颗狂血丹。吃了能短暂变强,像金丹高手,但会废掉经脉,一辈子完了。”
陈默从怀里拿出一块灰白色的晶石,表面有裂纹,摸起来很冷。这是他在山里捡到的,救过阿渔一次。
老太婆一把抢过去塞进衣服里,转身进屋,扔出三颗红色的药丸。
药掉在地上,滚到陈默脚边。他刚弯腰去捡,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人。
是个少年,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破成布条。他扑上来抢药,大喊:“给我!我姐在城主府!他们把她关在炉鼎房!”
陈默抬手,骨链一绕,缠住少年的手腕。药被抢了回去。
少年拼命挣扎,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你懂什么!你在外面打打杀杀,我在里面听着我姐天天惨叫!你不给我这药,我就算死也要冲进去!”
陈默看着他。
少年眼神涣散,太阳穴上有黑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体内已经有邪气,虽然不深,但已经开始缠经脉。
“你是巡守队的人?”陈默问。
“我不是!”少年吼道,“我是贫民窟的小虎!我姐叫阿兰!三天前被抓走的!你不给药,我自己拼了!”
陈默没说话。他当着两人的面,把三颗药放在掌心。眉心发热,左眼的骨头花纹亮了一下。
蓝色火焰从指尖冒出来,烧向药丸。
老太婆猛地后退。“你疯了?那是狂血丹!用火炼会炸!”
火没停。药在火里化了,红水浮在空中,毒气变成黑烟,全被烧没了。
只剩下一团红色的能量,在他手心转。
“你……你把反噬去掉了?”老太婆声音发抖,“不可能……没人能做到。”
陈默不理她。他抓住小虎的手臂,骨火顺着经脉进去,清掉黑线,然后把那团能量慢慢送进小虎身体。
小虎身体一僵,喉咙里发出呜咽。皮肤裂开,像干泥巴,血从缝里渗出来。
血还没流完,颜色变暗,皮下出现红色纹路,慢慢变成符文的样子,和某个怪物身上的刻痕一样。
小虎跪在地上,十指插进地里。他没晕,眼神越来越清楚。
“感觉到了吗?”陈默问。
“疼……但我有力气了。”小虎抬头,眼里有了光,“我能打十个!现在就能杀进城主府!”
陈默松手,骨链收回手臂。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他说,“魔宗想逼我们动手。护城阵快崩了,他们就想我们乱来。”
小虎咬牙:“那你让我怎么办?等我姐被做成丹药?”
“先活下来。”陈默说,“才能救她。”
小虎喘着气,身上的红纹还在动。他慢慢站起来,拳头握紧。
“我可以当探子。”他说,“我知道怎么进后院。他们不会防我这种人。”
陈默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巡守队的信物。又撕下一块布,写几个字,塞给小虎。
“按我说的做。”他说,“别硬闯。看到什么,回来告诉我。”
小虎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阿渔忽然开口。
她靠着门,脸色白,但眼神清醒。“你身上的纹路,和井底的咒语一样。他们会认出你。”
小虎一愣。
陈默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碎玉,上面还沾着黑血。他用骨火烧了一下,把灰抹在小虎的脸和脖子上。
“能遮气息。”他说,“他们会以为你是他们的药奴。”
小虎没再说话,低头跑出去,很快消失在巷口。
老太婆站在门口看着陈默:“你不怕他背叛?”
“如果他想害我们,刚才就不会抢药。”陈默说,“他要的是救人,不是杀人。”
老太婆哼了一声:“你以为魔宗没试过这药?以前有孩子吃下去,撑不过三秒,整个人炸成血块。你改过的药,也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陈默说,“但他能多活一会儿就够了。”
阿渔走过来扶着他:“你还剩多少骨火?刚才烧药用了不少。”
陈默没回答。他低头看左手,戒指在发烫,手指有点发黑。刚才用得太急,已经伤到自己了。
“够用。”他说。
老太婆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你体内的邪尊印记在醒。戒指每用一次,它就醒一点。你快变成它的容器了。”
陈默抽回手:“我不信命。”
“不信命的人死得最快。”老太婆退回屋里,“可我也不信命,所以我还活着。你们走吧,别再来。我没别的药了。”
门砰地关上。
陈默站了一会儿,回头问阿渔:“你能走吗?”
“能。”她说,“我跟着你。”
两人离开屋子,走进另一条巷子。远处传来钟声,低沉沉的,像从地下传来的。
陈默停下,又拿出令牌。背面四个字烫得厉害,比刚才更热。
他抬头看天。天上裂缝还在变大,还没喷黑雾。
“地底阵眼的入口不远了。”他说。
阿渔点头,一只手一直搭在他胳膊上。
巷子尽头躺着几具腐尸,一只野狗正在啃食。狗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继续吃。
陈默走过时,狗突然不动了,耳朵竖了起来。
它嘴角有一道新伤,像是刚被刀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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