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的日头把李家院晒得暖融融的，狗剩刚把五十斤白面扛进门，就被猎丫缠上了。小姑娘踮着脚拽他的衣角，花棉袄上的棉花都露出来了：“爹，俺能摸摸白面不？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白面呢！”
狗剩把面袋往磨盘上一放，笑着掀开袋口：“摸吧摸吧，小心别弄撒了。这白面啊，能给你蒸一笼雪白的馒头，还能给你娘做件新棉袄的里子。” 猎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细腻的面粉，就赶紧缩回来，兴奋地喊：“娘！白面好软啊！比俺的花棉袄还软！”
秀雅正蹲在灶房洗野菜，听见喊声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沾着水珠的萝卜：“你别惯着她，一会儿把面粉弄撒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落在面袋上，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 这五十斤白面，够全家吃到来年开春，还能给猎娃做几顿米糊补身体。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 “吱呀” 一声，五保户王大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空荡荡的竹篮。他看见磨盘上的面袋，眼睛亮了亮，又赶紧低下头，搓着衣角小声说：“俺就是路过，看看你们…… 没别的事。”
狗剩一看就知道大爷是来借粮的。王大爷无儿无女，冬天全靠村里接济，上次他去送野兔，看见大爷灶房里只有半袋掺了糠的玉米面。狗剩心里一动，转身对秀雅说：“媳妇，咱们留二十五斤白面够不够？”
秀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点头：“够了够了，咱们省着点吃，再掺点野菜，够吃好久了。” 狗剩赶紧拿起面袋，往王大爷的竹篮里倒面粉，倒了满满一篮，还多出来小半袋，他干脆也一并塞进篮里：“大爷，您拿着，这面够您吃俩月了。要是不够，再跟俺说。”
王大爷赶紧摆手，眼眶却红了：“不行不行，太多了！这是你比赛赢的，俺不能要这么多。俺就借两斤，开春就还你。” 狗剩按住他的手，把竹篮往他怀里塞：“大爷，您跟俺客气啥！俺赢这白面，也有您的功劳 —— 上次俺猎獾子，还是在您的柴堆旁找到的呢！您要是不收，俺心里可不安稳。”
猎丫也跑过来，拉着王大爷的衣角：“大爷，您就收下吧！俺娘说，好东西要跟大家一起分享。等俺爹再赢白面，还能给您送！” 王大爷看着猎丫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狗剩和秀雅，终于接过竹篮，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你们真是好人…… 俺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好。”
送走王大爷，秀雅笑着说：“你倒是大方，一下给了一半。咱们以后可就得掺着野菜吃馒头了。” 狗剩坐在磨盘上，拿起块干硬的窝头咬了一口：“掺野菜咋了？俺小时候连掺糠的窝头都吃不上。王大爷一个人不容易，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心里踏实。”
猎丫蹲在旁边，把刚才摸过面粉的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笑着说：“爹，俺以后再也不跟弟弟抢窝头了，俺要把白面馒头省给爹和娘吃，还有王大爷。” 狗剩一把把她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俺闺女真懂事！爹明天就给你蒸白面馒头，让你吃个够！”
下午，狗剩背着剩下的二十五斤白面，去了队长家。队长正在院里劈柴，看见他手里的面袋，惊讶地问：“你咋把白面送来了？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狗剩把面袋放在地上，挠挠头说：“队长，俺想把这面分点给村里的困难户，王大爷俺已经送了，还有西头的李奶奶和张大叔，您看行不行？”
队长愣了一下，随即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小子！有良心！俺支持你！俺这就去叫人，把面分了，让大伙都沾沾你的喜气。” 没过多久，队长就喊来了李奶奶和张大叔，狗剩给李奶奶分了五斤，给张大叔分了五斤，自己只留了十五斤。
李奶奶拿着面粉，拉着狗剩的手哭着说：“狗剩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俺家娃子要是还在，肯定跟你一样孝顺。” 张大叔也激动地说：“俺以后上山砍柴，要是看见猎物踪迹，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回到家，秀雅正在给猎娃缝棉袄，看见狗剩手里的面袋变小了，也没多问，只是笑着说：“饿了吧？俺给你炖了野兔汤，快喝点暖暖身子。” 狗剩坐在炕边，喝着鲜美的野兔汤，看着秀雅和猎娃的笑脸，心里满是欣慰 —— 他知道，虽然白面少了，但能帮到乡亲们，比自己吃满肚子白面还开心。
这个腊月的下午，李家的屋里满是温馨。猎丫在院里玩着秀雅给她做的布偶，猎娃坐在炕上啃着窝头，秀雅在灯下缝着棉袄，狗剩则在旁边磨着竹弓，心里琢磨着明天再上山猎只野兔，给王大爷送过去。他们知道，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只要互相帮助，互相体谅，就能把苦日子过出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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