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上空的火球残骸还未沉入深海，燊燊农场西线废碱滩已沦为血肉磨盘。变异油莎草在毒水浸泡过的盐碱地里疯长，惨白的根须如同巨蟒拱裂地皮，叶片边缘锯齿泛着金属冷光，所过之处“点绿手”的合金履带被绞出深痕！
“撤！全给老子后撤！”耿炎对着耳麦嘶吼，油污与汗水泥泞的脸上青筋暴跳。一台被变异草根缠住的“点绿手”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液压杆在草茎绞杀下泵出乳白色浆液。“这鬼东西力气比挖掘机还大！根茎抗拉强度…他娘的破千兆帕了！”
赤红炎的金丝眼镜映着监控屏上疯狂跳动的红色损伤报告：“b-7区机械损失已达47%！再硬扛下去，‘蜂巢’生产线都得停摆！”他指尖划过刚解密的军方加密频道，“荣铮少将的问责函，措辞比枯荣素还毒。”
“毒？”林燊燊抓起控制台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手腕一翻。水流哗啦浇在窗台染血的玄武岩上，血水混着泥灰蜿蜒流下，在合金台面冲出浑浊的沟壑。“毒水浇出的变异种，毒不过人心。”他屈指一弹，水珠飞溅到全息沙盘上，正落在废碱滩中央疯狂蠕动的惨白根团上。“雷震，带人把‘肉蓉引’菌剂浓缩液，灌进草根最密的裂口。”
“灌菌？”雷震冷硬的声音从频道传来，“这玩意儿啃铁如嚼甘蔗，菌剂进去就是加餐！”
“那就给它加顿断头饭。”林燊燊碾碎指缝里干涸的泥血痂，“菌吃根，根吃毒，毒从哪来？”他目光刺向赤红炎，“查废水成分。枯荣素降解了，别的‘作料’呢？”
无菌实验室里，青禾的镊尖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变异油莎草根须切片在高倍电镜下狰狞毕现：细胞壁内侧布满荆棘状硅化结晶，更深处，一簇簇幽绿色纳米颗粒如同跗骨之蛆，紧贴着染色体端粒！
“是‘盘龙扣’！”青禾失声尖叫，“生物纳米机器人！编码指令…强制激活植物端粒酶，无限分裂！”AR标记出颗粒表面微雕的荆棘纹章，“它们在吃染色体的‘寿命锁’！”
赤红炎一把扯松领带：“苏策炩坠机前发的‘盛放’指令…是启动这把基因锁的钥匙！这疯婆娘要的不是毁农场，是造一支不死的植物军队！”他猛捶控制台，“清除？除非把废碱滩连地皮铲进焚化炉！”
“焚化炉？”林燊燊抓起实验台上半截被根须绞断的合金管。断口处，几丝惨白的草根还缠在金属茬上蠕动。他腕骨发力，合金管如同标枪掷出，哐当一声砸在沙盘废碱滩位置。“根吃铁，就喂它铁。”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林枫！调‘蜂巢’群，空投‘玄甲-1’装甲碎片！要带锋利刃口的！”
废碱滩已成修罗场。漫天“蜂巢”如同钢铁秃鹫，将生锈的合金碎块暴雨般倾泻而下。变异草根嗅到金属气息，毒蛇般昂起，绞向坠落的铁雨！
嗤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爆开！草根缠上锋利的装甲碎片，硅化表皮瞬间被割裂，墨绿色的汁液喷溅！但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创口处蠕动的草茎内部，幽绿的纳米颗粒洪水般涌出，裹住金属碎片。高倍镜头下，合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重组，最终在草根断裂处凝结成狰狞的金属瘤节！
“它在…在拿碎铁给自己打骨钉！”青禾盯着屏幕上草根抗拉强度从1200兆帕飙升至1800兆帕的数据，声音发颤，“‘盘龙扣’在帮它进化！”
雷震的吼声混着自动步枪点射的爆鸣炸响频道：“c组后撤！九点钟方向草根镶上刀片了！妈的这玩意儿成精了！”
“精？”林燊燊一把扯开沾满泥血的工装领口，露出锁骨下蜿蜒的旧伤疤。他抓起那块被血水反复浸泡的玄武岩，棱角崩缺处狠狠抵进掌心新伤。剧痛如电流窜入天灵盖，元初湖深处沉寂的生机被这绝望战局激得狂涛怒卷！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滴在控制台“自毁指令”的猩红按钮旁。
“精怪怕雷火。”他染血的手指悬在按钮上，“赤红炎，给荣铮发坐标。就说燊燊农场废碱滩…请求炮火覆盖。”
死寂。
赤红炎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炮击？下面有‘虬龙之渊’的主管道！还有刚成型的根滤网…”
“根死了，滤网就是坟头纸。”林燊燊声音嘶哑，“根活了…”他指尖重重点在按钮上，“这炮就是给它淬火的雷！”
荣铮的炮击命令比疾风还快。三分钟后，天际传来死神般的尖啸！第一枚制导炮弹撕裂云层，拽着尾焰砸进废碱滩核心！
轰——！！！
大地如同鼓面般剧震！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沙石、碎草、金属残片冲天而起！变异草根在高温冲击波中瞬间碳化，又在下—秒被接踵而至的炮火彻底撕碎！
炮火覆盖圈外，雷震按着两名队员的头死死趴进弹坑。灼热的金属碎片雨点般砸在防弹背心上，咚咚作响。他侧头，瞳孔骤缩——炮火边缘，几簇未被直接击中的变异草根竟如受惊的蛇，疯狂钻向炮击震开的裂缝深处！草茎上幽绿的纳米颗粒明灭闪烁，如同逃亡的信号灯！
“它们在往‘虬龙’主管道方向钻！”雷震对着耳麦狂吼。
战略室巨幕上，代表“虬龙之渊”地下管网的蓝色光带正剧烈震颤。突然，刺耳的金属撕裂警报炸响！一处主管道接缝监控画面瞬间血红——几根裹着金属瘤节的惨白草根，正液压钳般绞裂合金管壁，墨绿的汁液混着“盘龙扣”纳米颗粒，瀑布般泄入奔涌的灌溉水流！
“主管道破裂！‘盘龙扣’污染灌溉系统！”林枫电子音劈出金属茬，“水流速度每秒八米！预计七分十二秒污染核心种植区！”
“关总闸！”赤红炎厉喝。
“关闸？”林燊燊染血的手猛地拍在全息沙盘上。掌心伤口崩裂，鲜血晕开在代表核心种植区的绿色光斑上，像一朵狰狞的花。“关了闸，梭梭母株先渴死。”他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球盯住青禾，“‘盘龙扣’吃端粒酶？那就喂它个够！”
青禾愣住：“端粒酶抑制剂实验室只有微量…”
“不用药。”林燊燊抓起操作台上半截变异草根——那是炮击前雷震冒死抢回的样本。根须断口处，几滴浑浊的汁液正缓缓渗出。他指尖蘸起汁液，抹在梭梭母株实时监控屏上。“用这‘精血’…给它下蛊。”
梭梭母株培养皿前，青禾的移液枪尖抖得悬停半空。林燊燊抹在屏幕上的变异草根汁液已被刮下，混入无菌生理盐水。淡绿色的悬浊液在试管里沉淀，上层浮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浓度0.3%...注入开始。”她闭眼压下推杆。
针尖刺入母株根茎的刹那，监控数据瀑布般刷红！【细胞异常分裂！端粒酶活性失控飙升！根系分泌物成分剧变！】巨幕上，虬结的主根猛地一颤，表层瞬间覆盖上灰白金属光泽！更恐怖的是，几条新生的根须顶端，竟钻出细密的硅化尖刺！
“逆向污染！”青禾瘫坐在地，“母株被‘盘龙扣’反噬了！”
林燊燊却一把抓起通讯器：“林枫！开‘虬龙’所有支管阀门！把母株的‘新奶’…给我灌进每一条根须！”
“你疯了？！”耿炎目眦欲裂，“这毒奶流到哪，哪的根就得变妖怪！”
“流得快，”林燊燊盯着屏幕上正沿管网疯狂蔓延的灰败色，“‘盘龙扣’才聚不成型。”他染血的手指向沙盘——灰败的污染前锋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正急速扩散变淡。“等它散到每个根尖…”他捻碎指间干涸的血痂，“毒，就淡成水了。”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时，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正敲打着死亡倒计时。苏晴立在床边，腕上红绳深勒的痕迹已泛出紫淤。老爷子枯槁的手突然抬起，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点向窗外——废碱滩方向，最后一缕炮火硝烟正被风扯散。
“根…”老人喉咙里滚出混沌的气音，凹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苏晴。
苏晴俯身，将卫星电话塞进老人掌心。屏幕上是雷震刚传回的加密画面：炮火炸出的巨坑深处，几簇新冒的油莎草嫩芽，竟泛着正常的翠绿色。
“根甜了，爷。”她指尖拂过老人手背嶙峋的骨节，声音轻得像叹息，“毒火淬过，苦水熬透，剩下的…都是甜的。”
窗外，硝烟散尽的天空透出—线惨白。荣铮的黑色越野车队，如同沉默的棺椁，碾过农场焦土，停在总部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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