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沉重的金属生物门在渡鸦装甲车后轰然闭合,将外界管网的低频震动和“静默之网”那令人思维粘滞的窒息感隔绝了大半——至少感觉上是如此。但诊所内无处不在的幽绿灯光,此刻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更晦暗的阴影,规律地微弱明灭着,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浓烈的消毒水、机油、腐败甜腥味混合着新添的焦糊与血腥,几乎凝成实质,呛得苏晚星一阵眩晕。她右臂剧痛(骨裂),左肩断口更是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她不敢停,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拽着陆离沉重的身体,将他一点点拖向诊所深处——那个浸泡在墨绿色粘稠液体中、布满神经接口和冰冷金属束缚带的圆柱形槽体。
沉渊槽。
它如同活物般矗立着,槽内粘稠的墨绿液体缓慢翻滚,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金属腥气和腐败植被的气息。槽壁上延伸出的数十条粗细不一、包裹着生物绝缘层的线缆,末端连接着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探针和吸附盘,如同等待猎物的机械触手。
“扔进去!” 渡鸦医生沙哑的命令不容置疑。他根本没看苏晚星,正动作极快地操作着旁边一个布满旋钮和生物显示屏的控制台,鸟嘴面具深红的镜片紧盯着上面疯狂跳动的、代表陆离体内规则能量残余的混乱波形。“快!那东西只是‘宕机’,不是‘关机’!‘静默之网’在外面啃噬,里面再炸了,大家一起完蛋!”
苏晚星看着陆离死寂的脸,看着他手背上那个被自己用电针戳出的焦黑伤口和蛛网般裂痕的血色星云烙印,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寒意涌上心头。但她没有选择。她咬紧牙关,用膝盖顶着陆离的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猛地推入沉渊槽粘稠的墨绿液体中!
噗通!
陆离的身体沉入粘液,只露出头部。墨绿的液体迅速包裹住他,淹没了断臂处搏动的结晶,淹没了焦黑的烙印伤口。那些等待多时的金属探针和吸附盘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瞬间启动!
嗤!嗤!嗤!
尖锐的探针精准地刺入陆离颈后、脊椎、太阳穴等关键神经节点!冰冷的吸附盘则牢牢吸覆在他额头、胸口和四肢!数十条线缆瞬间绷直,墨绿色的粘液中亮起密密麻麻的、如同神经信号传导般的幽蓝光路!
“呃…” 深度昏迷的陆离身体在粘液中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哼。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变得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启动‘沉渊’协议!最高功率生物能量稳定场!接入脑波过载抑制器!” 渡鸦医生手指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给我解析他烙印里的‘星云’结构!还有…捕捉所有‘源…代…码…’相关的信息碎片!”
嗡——!
沉渊槽发出低沉的轰鸣!槽壁亮起复杂的生物能量回路!墨绿色的粘液如同被煮沸般剧烈翻滚、汽化,又瞬间被槽体强大的约束力场压回!陆离的身体在粘液中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那些刺入他体内的探针尖端,亮起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芒!吸附盘则疯狂汲取着他体内的生物电能,试图强行压制烙印的异动和混乱的脑波!
“啊——!!!”
一声并非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震荡在苏晚星和渡鸦医生脑海深处的、极度痛苦的灵魂尖啸猛地炸开!那是陆离意识核心在非人折磨下崩溃的哀嚎!
与此同时,沉渊槽旁边连接的一个巨大生物显示屏上,原本混乱不堪的脑电波图,瞬间被一股狂暴的、如同宇宙风暴般的信号洪流彻底淹没!无数破碎的、高速闪烁的K线图、契约符文、深渊之眼的冰冷注视碎片、甚至还有…苏晚星直播画面残影…混合着冰冷混乱的“源代码”低语(“…贝塔…边界…Σ…”),如同失控的瀑布,疯狂冲刷着屏幕!
“过载!脑波过载!抑制器失效!” 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几个旋钮冒出青烟!“他在用烙印反向抽取沉渊槽的能量?!怎么可能?!” 渡鸦医生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猛地看向槽内——陆离浸泡在墨绿粘液中的身体,抽搐幅度竟然在减小!而他手背上那个焦黑裂痕的血色星云烙印,在狂暴的能量灌输和痛苦刺激下,裂痕竟然在…缓慢地弥合?!烙印中心那漩涡星云的形态,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隐隐透出一丝…冰冷的秩序感?!
“Σ…初始化…链接…尝试…” 一个比之前清晰得多、冰冷得如同机械合成的音节,再次从陆离失去血色的唇边溢出!
诊所角落,低温维生舱。
就在陆离灵魂尖啸和脑波过载的同一瞬间!
“嘀嘀嘀——!!!”
维生舱刺耳的警报声陡然拔高到极限!屏幕上代表周正清脑电波的曲线,之前因“认知剥离”而紊乱微弱,此刻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高频率的尖峰脉冲!这脉冲的波形,竟与沉渊槽显示屏上陆离那混乱脑波风暴中的某些碎片…产生了诡异的、短暂的同步共振!
莹绿色的维生液中,周正清灰败的面容猛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带着顶级金融建模算法特有频率的精神力残留,如同最后一点火星,被他强行凝聚,并非对抗“认知剥离”,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微弱的信号流,顺着那诡异的脑波共振,射向沉渊槽的方向!
目标:陆离那正在被“沉渊”折磨、烙印异变的意识!
信号流中只蕴含了一个被压缩到极致、如同加密密钥般的意念碎片:
“…锚点…反制…用…市场…噪音…冲垮…静默…”
信号发出,维生舱内周正清爆发的脑波尖峰瞬间跌回谷底,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死寂。仿佛这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燃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苏晚星被陆离的灵魂尖啸和维生舱的极限警报震得心神欲裂!她正承受着双重的精神冲击,师父最后的意念碎片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瞬间照亮了她的脑海!
市场噪音…冲垮静默…
她猛地看向诊所墙壁上那几盏规律明灭、如同被“静默之网”扼住喉咙的幽绿应急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仅存的意识中炸开!
“渡鸦!” 苏晚星嘶哑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指着墙壁上规律明灭的灯光,“干扰源!给我…接入诊所的…公共广播系统!最大功率!现在!”
渡鸦医生正全力应对陆离的异变和沉渊槽的过载,闻言鸟嘴面具猛地转向苏晚星,深红镜片闪过一丝惊疑,但瞬间被更深的冷酷计算取代。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用最原始、最狂暴的信息噪音,冲击“静默之网”对区域的压制!
“疯子!你想把‘深潜者’和灰隼全引过来吗?!” 他沙哑低吼,但手上动作却快如闪电!金属指套猛地插入控制台一个备用接口,暴力改写线路!
“引过来…也比…被…静默…憋死…强!” 苏晚星喘息着,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旁边一个金属支架支撑身体,眼神凶狠如困兽,“广播…接我的…记录仪!”
她将自己的直播记录仪狠狠抛给渡鸦!那屏幕碎裂的仪器,储存着她职业生涯最喧嚣、最混乱的战场——无数场直播的原始音频备份:爆炸的声浪、人群的嘶吼、金融市场的尖叫、服务器崩溃的蜂鸣… 那是纯粹的、未经任何处理的“市场噪音”!
渡鸦医生一把抓住记录仪,毫不犹豫地将输出线缆插入了被他暴力改写的广播接口!
“如你所愿!小丫头!” 鸟嘴面具下发出沙哑的狞笑,“让我们…给外面的‘静默’…加点猛料!”
他猛地拍下启动按钮!
诊所厚重的生物金属外壳外,“静默之网”的粘稠阴影中。
数名透明的“深潜者”如同水银幽灵,正围绕着诊所无声滑行,核心的暗金符文稳定闪烁,持续施加着认知剥离和信息压制力场。它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诊所内维生舱濒死的波动和沉渊槽狂暴的能量异变,将数据源源不断回传。
突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声浪洪流,如同万吨炸药在耳边引爆,又如同亿万只金属蝗虫啃噬着脑髓,猛地从诊所内部爆发出来!这声音混杂了无数金融市场的尖叫、爆炸的轰鸣、人群的狂乱嘶吼、刺耳的电子蜂鸣… 是纯粹的、毁灭性的“噪音”!
“静默之网”那规律的低频震动瞬间被这狂暴的噪音撕得粉碎!笼罩诊所的粘稠阴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几名“深潜者”透明的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疯狂闪烁、扭曲!核心处的暗金符文剧烈震颤,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崩解迹象!
诊所墙壁上,那几盏原本规律明灭的幽绿应急灯,在这狂暴噪音的冲击下,如同挣脱了枷锁般,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毫无规律的疯狂闪烁!整个诊所内部光影狂乱,如同陷入一场光与声的地震!
沉渊槽内。
陆离浸泡在墨绿粘液中、被探针和吸附盘禁锢的身体,在狂暴噪音和光影冲击袭来的瞬间,猛地一僵!
他手背上那轮正在痛苦中缓慢弥合裂痕、凝练星云的血色烙印,中心漩涡的旋转陡然加速!一个冰冷的、如同最终指令的合成音节,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Σ…协议…启动…噪音…解析…反制…模式…加载…”
与此同时,连接在他身上的沉渊槽生物显示屏上,那原本代表狂暴混乱的脑波风暴,在噪音袭来的峰值处,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瞬间的、绝对冰冷的、高度秩序化的——平直线条!
诊所外,阴影中。
灰隼覆盖着金属面罩的脸猛地转向诊所方向,电子义眼瞬间锁定了那因狂暴噪音冲击而剧烈扭曲、濒临崩溃的“静默之网”力场!一个冰冷的、带着杀意的指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发出:
“‘静默之网’遭受高强度信息熵冲击!力场崩溃临界!深潜者单位受损!目标诊所防御出现缺口!执行b计划——‘破门者’准备!强攻!回收优先级目标:V-07(陆离)及其烙印样本!清除所有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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