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南疾驰,已是数日。
车内,种桵闭目养神,脑中却未停歇,反复推演着漠北局势与返回洛阳后展开的伐蜀之计。
大王的密信言简意赅,但“伐蜀事急”四字已足以说明一切,中枢需要他回去统筹协调,稳定后方。
他离开东丹已有一段距离,进入了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远处依稀可见起伏的山峦轮廓。
驾车的暗卫神色专注,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作为徐墨精心培养的影子,他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
突然,暗卫的眼神一凛,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风中传来了一丝异样,并非自然的风吹草动,反而像是刻意压抑的、密集的蹄声。
虽然距离尚远,但正在迅速接近,并且……来自多个方向!
“大人,有情况!”暗卫低喝一声,猛地一拉缰绳,同时手腕一抖,一枚响箭带着尖啸射向天空,这是向可能在不远处的东丹巡逻队示警。
马车骤然减速,种桵瞬间睁开双眼,眼中却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冷静。
他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两侧的丘陵后方,以及前方的道路尽头,尘土扬起,一道道披着漠北皮甲、骑着骏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涌现,迅速合围过来!
看其装束和彪悍的气息,绝非普通马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漠北精锐骑兵!
“是王庭的人?述里朵派来的?”种桵暗自想到。
自己离开东丹的消息定然已被某些人知晓,他此行虽不算绝密,但也绝非大张旗鼓。
看来,有人不希望他顺利返回洛阳!
“冲出去!”种桵沉声下令,声音平稳。
暗卫得令,眼中闪过决绝,猛地一甩马鞭,驾车朝着看起来包围圈较为薄弱的一侧奋力冲去。
同时,他单手驾车,另一只手已从车辕下抽出了一柄狭长的腰刀,刀光森寒。
“嗖嗖嗖——!”
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笃笃笃地钉在马车的车厢壁上,所幸这马车是特制,车厢夹层嵌有铁板,寻常箭矢难以穿透。
但拉车的马匹却无法幸免,一声悲嘶,一匹马被箭矢射中,轰然倒地,马车顿时失去平衡,猛地倾斜!
暗卫当机立断,挥刀斩断套索,舍弃受伤的马匹,仅靠剩下的一匹马拖着倾斜的马车,速度大减。
就这么一耽搁,漠北骑兵已经完成了合围,数十骑将他们团团围住,刀身泛着寒光,杀气凛然。
为首一名将领,纵马上前,操着生硬的汉语喝道:“种桵!下马受死!可留你全尸!”
种桵稳坐车内,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更不能落入敌手。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乃大乾使臣,尔等袭击使节,是想挑起两国战端吗?”
那刀疤将领狞笑一声:“少废话!杀的就是你这南虏!放箭!”
第二轮箭雨袭来,这次的目标更多地集中在马匹和驾车的暗卫身上。
暗卫挥舞腰刀,格挡开大部分箭矢,但终究寡不敌众,一支狼牙箭穿透他的防御,狠狠扎入他的肩胛!
暗卫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眼看第三轮箭雨即将来临,种桵也已握紧了袖中暗藏的短刃,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从东丹边境方向传来!
紧接着,大地微微震动,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一大队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
是东丹的骑兵!而且数量不少!
“是东丹人!”
漠北伏兵一阵骚动,刀疤将领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东丹的援兵来得如此之快。
他看了一眼被围在中央的马车,又看了看迅速逼近的东丹骑兵,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咬牙下令:
“撤!”
漠北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消失在丘陵之后。
东丹骑兵赶到,为首的将领跳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看到车厢壁上的箭矢和受伤的暗卫,脸色凝重,对着掀开车帘的种桵躬身行礼:
“种大人受惊了!我等来迟,请大人恕罪!”
种桵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将军及时来援,种某感激不尽。”
他看了一眼暗卫流血的肩膀,“只是我这位护卫需要救治。”
“大人放心!”东丹将领立刻吩咐手下帮暗卫处理伤口,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此地不宜久留,伏兵虽退,难保没有后手。还请大人随我等先撤回附近的据点暂避。”
种桵点头同意。马车已损,无法再用。
他换乘了东丹骑兵带来的马匹,在那队东丹骑兵的严密护卫下,转向朝着东丹边境的一处隐秘据点行去。
一路上,他眉头锁着,还在猜测此次出手之人是谁。
最后,他被护着抵达了一处位于山谷中的小型营寨,这里是东丹设立的一处前沿哨所,位置颇为隐蔽。
种桵被安置在寨中最好的房间里,受伤的暗卫也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种大人,此处绝对安全,您可在此休息。末将会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回王帐,并加派兵力护卫大人返程。”
东丹将领安排妥当后,恭敬地说道。
“有劳将军。”种桵道谢。
他心里清楚,在查明伏兵来历、确保路途绝对安全之前,贸然继续上路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在这里暂避风头,同时等待东丹王耶律悖的进一步消息和安排。
他走到窗边,看着山谷中密布的黄沙,心中盘算着时间。
这一耽搁,又不知要多久。只希望洛阳那边……
洛阳,皇宫。
夜色深沉,徐墨处理完一批奏章,揉了揉眉心。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面容晦明不定。
种桵离京已有段时日,按行程计算,若无意外,最迟今夜也该抵达乾国边境。
即便路上有所耽搁,也该有消息传回。
然而,不仅至今未见人影,连预定的传讯也未曾收到。
这很不寻常。种桵办事极其稳妥,行程安排皆有章法,绝不会无故延误,更不会音讯全无。
徐墨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
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脑海中浮现出种桵离开东丹时可能面临的种种情况。
耶律悖那边应当不会有意刁难,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路上。
漠北如今局势诡谲,要是述里朵出手……
是遇到了马匪?还是……有针对性的截杀?
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墨回到书案前,沉声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大王。”
“种桵预计今日抵京,至今未至,亦无消息传回。”
徐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你亲自带一队‘暗卫’,沿官道及可能的小路北上接应,重点排查东丹至我国边境这一段。”
“查明延误原因,若遇阻拦,或发现任何对种桵不利者,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影领命,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徐墨独自立于殿中,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负手身后,眼神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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