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疲惫。
李威经过楚卿的再次救治和自身强悍体质的支撑，伤势总算稳定下来，但煞气侵蚀非同小可，他脸色依旧苍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服下丹药后，他便沉沉睡去，身体本能地开始修复。
林?的情况稍好，主要是神魂消耗和算气透支，以及一些内腑震荡。
他强打着精神盘膝坐好，按照《乾坤策》的法门缓缓运转算气，滋养受损的经脉和枯竭的识海。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带着细微的刺痛，但他咬牙坚持着。
经历昨夜生死搏杀，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力量。
运转算气时，他再次感受到了体内那星星点点的、微弱漂浮的悸动之力。这次生死危机后，这股力量似乎活跃了一些，也更容易被他的意念所牵引。
他尝试着去掌控它们，虽然依旧生涩，却不再是毫无头绪。‘这到底是什么？好像上次头痛之后出现的……’他心中疑惑，却无人可问，只能自己摸索。
楚卿为两人护法片刻，见他们都进入恢复状态，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设下一道简单的隔音禁制，脸色才彻底沉下来。
她走到房间中央，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
周身那层清冷的月辉再次浮现，但比之前更加黯淡，甚至隐隐有些波动不稳。
与吴念之一战，她看似占据上风，实则凶险无比。
城西深坑强行触发那超越界限的“道痕”之力，反噬远未平息，昨夜又强行催动接近全盛时期的力量，导致被压制的神魂与这具躯壳的契合处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若非她根基深厚境界高绝，早已踏出了段位限制，换做寻常修士，早已修为倒退，重伤难愈。
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月华之力从她体内深处被引动，缓缓流淌，修复着那些看不见的损伤。
她的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对她而言，恢复力量并非难事，难的是在恢复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维持那微妙的平衡，避免过早触动更深层的东西。
‘吴念之……那血池邪法，竟能短时间内将力量提升至八段巅峰的层次……’疗伤之余，她的思绪并未停歇，‘他背后定然还有支持者，否则单凭他一人，难以布下如此大局。那凶尸……又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对我的力量……’
她脑海中闪过那具漆黑棺椁，以及自己力量涌出时，棺内传来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畏惧与臣服波动。
这感觉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仿佛触碰到了某个被遗忘已久的、至关重要的线头。
‘还有天天……’她的思绪又转到林?身上。神识内视，仿佛能穿透墙壁，感受到客厅少年体内那逐渐活跃起来的、星星点点的奇异力量，以及其下更深层、连她都感到莫名熟悉却又无法看透的坚韧封印。‘那关键时刻的算道干扰，精准地抓住了阵法流转的刹那间隙……绝非他目前二段境界所能为。是因为封印松动溢出的那些许力量？还是……他自身潜藏的特质？’
这封印，自她上次帮他护持就已知晓，其复杂古老程度远超想象，且带着一种让她莫名熟悉的意味。
她隐隐觉得，这封印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禁锢。在其真相大白之前，贸然触动绝非好事，故而从未向他提及。只盼他根基稳固后，能自行逐步解开谜团。
种种疑团交织在一起，如同迷雾般笼罩前方。
楚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全力专注于疗伤。无论暗流如何汹涌，尽快恢复实力才是根本。
……
接下来的两日，套房内异常安静。
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恢复。
李威身体素质极佳，配合楚卿用谷中灵草炼制的丹药，恢复速度惊人，已经可以下地缓慢活动，只是肩膀依旧不便发力，实力已经恢复了八九成。
林?的算气恢复了大半，神魂的刺痛感也减轻许多，但超负荷的战斗造成的本源损耗，并非短时间内能弥补，需要水磨工夫慢慢温养。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尝试引导掌控体内那星星点点悸动的力量，虽进展缓慢，却乐此不疲。
楚卿依旧深居简出，一直在房中静修，气息一日比一日沉凝圆融，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已无大碍。
期间雷坤来过一次，带来了初步审讯和调查的结果。
陈助理和那几个核心保镖所知有限，只承认协助吴念之处理一些“特殊”事务，比如监视特定目标、收集一些古怪的材料，但对血池、邪镜等核心机密一无所知。
赵祖平也被反复审查。据交代，吴念之看中了他的“潜力”，教他如何中标，帮他赚大钱，他只要时机到了配合一些小事就行……因为“吴老”说跟他有“缘”。
他们更像是被利用的工具人。
静心斋地下除了那间密室，还发现了另外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暗道，但大多已被破坏或自行坍塌，追查难度极大。
关于那具凶尸的记载，专家们翻阅了大量古籍，暂时还没有找到能与之完全匹配的描述，但其封印的古老和强大是公认的，推测其存在的岁月可能远超想象。
吴念之如同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踪迹。
“就像一只提前嗅到危险的老鼠，彻底缩回洞里了。”雷坤面色凝重，“但他肯定还在暗处盯着我们。你们最近务必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他将一个全新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手机交给林?：“里面有我的直接联络方式，遇到紧急情况，按红色按键就行。”
送走雷坤，林?握着那部沉甸甸的手机，感受到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紧迫感。
这天下午，林?正在客厅练习算气操控，试图更精细地掌控那点点微弱的力量，楚卿的房门打开了。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脸色红润了些，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深邃，周身气息圆融内敛，看不出深浅。
她走到林?面前，淡淡道：“恢复得如何？”
林?连忙收敛力量起身：“师父，算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神魂还有些虚。”
“嗯。”楚卿目光扫过他，在他残留的气息波动处略一停留，并未多言，“此次虽险，于你而言，亦是一次锤炼。生死之间，可见真章。你最后那一下干扰，颇有些灵性。”
得到师父的肯定，林?心中微喜，但随即又有些忐忑：“师父，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感觉好像调动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不必急于求成，亦不必妄自菲薄。”楚卿道，“算道一途，重在积累与感悟。水到自然渠成。你根基尚可，勤加修习便是。”
“知道了，师父。”林?应道。
楚卿目光转向窗外，沉默片刻，道：“静心斋之事暂了，但风波未平。吴念之不会罢休，城西凶尸亦需留意。你的修为，仍需提升。”
她顿了顿，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从明日起，早晚课各追加一个时辰，我会授你高阶术法。”
林?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师父精通多种术法，静心斋之战他总觉得自己会的太少了，才二段就可以学习高阶术法了嘛？
“多谢师父！”
“先别高兴太早。”楚卿瞥了他一眼，“高阶术法修炼，非一蹴而就，需吃得苦中苦。去准备一下吧。”
说完，她转身又回了房间。
林?压下心中的激动，知道未来的修行之路，将更加艰难，但也更加值得期待。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仿佛从未真正离开过，依旧萦绕在酒店周围，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探查着。
暗处的眼睛，始终未曾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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