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像一头沉默而暴虐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生机。烈日将沙粒烤得滚烫，空气扭曲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
队伍沉默地前行，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旋即又被风沙抹去。水囊已经彻底干瘪，嘴唇干裂出血口子，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连吞咽唾沫都成了奢侈的折磨。
孙二娘最先撑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被旁边的白玉堂一把扶住。 “不…不行了…”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俺这嗓子…冒烟了…” 武松回头，看到众人疲惫欲死的模样，心沉到了谷底。他自己的内力消耗也极大，全凭一股意志硬撑着。他看向潘金莲，她抱着孩子，脚步虚浮，全靠扈三娘搀扶着才能走动，脸色苍白得吓人，唯有指尖那枚星矩之戒还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光泽，勉强维系着她和墨心的一线生机。
“停下…歇一刻。”武松沙哑地下令，声音干涩。 众人如蒙大赦，几乎立刻瘫倒在滚烫的沙地上，拼命用衣物遮挡着头顶的毒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璇玑的身影也变得愈发虚幻，她消耗的是更本源的灵体力量，此刻也只能勉强悬浮，无法提供更多帮助。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无边的黄沙和绝望吞噬时，白玉堂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指着前方，声音因极度干渴和惊讶而变调：“那…那是什么？是俺眼花了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灼热的空气剧烈扭曲着，竟缓缓浮现出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不是海市蜃楼常见的模糊绿洲，而是一座巨大、古老、残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辉煌的古城遗迹！断裂的巨大石柱、倾颓的神庙穹顶、风化的奇异雕像…在扭曲的光线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苍凉而神秘的气息！
“是…是古城？！”孙二娘猛地爬起来，激动得声音发颤，“有水！一定有水！” 希望瞬间重新燃起！就连武松也霍然起身，死死盯着那片奇异的景象。
然而，璇玑冰冷的声音却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非是真实。仍是蜃景。且这景象…古怪，我从中感觉不到丝毫生机水汽，反而有种…古老的沉寂和空洞。”
这话像一记重锤，将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砸得粉碎。 孙二娘瘫坐回去，喃喃骂道：“贼老天…耍人玩么…”
但就在这时，一直被潘金莲紧紧抱在怀里、因缺水而有些蔫蔫的墨心，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他小手指着那片虚幻的古城遗迹，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小脸上不再是疲惫，而是某种急切和…好奇？
“心儿，怎么了？”潘金莲虚弱地问。
墨心却挣扎着，更用力地指向那片蜃景，嘴里反复嘟囔着一个模糊的音节：“楼…兰…楼…”
楼兰？！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众人！
白玉堂猛地跳起来，再次仔细看向那片蜃景中的建筑风格和雕像细节，脸色骤变：“没错！那种半月形的拱门，还有带翼神兽的雕刻…是西域古国楼兰的风格！俺以前在古籍上看到过！”
璇玑的虚影也波动了一下：“楼兰…传说中一夜之间消失的神秘古国？它的遗迹竟会在此地以蜃景显现？”
武松眉头紧锁：“蜃景虽是虚幻，但总有其投射之源。这楼兰古城的景象出现在此，绝非偶然！”
墨心依旧在努力指向那个方向，小脑袋点着，似乎在肯定武松的话。
潘金莲看着怀中异常执着的儿子，又感受了一下指尖戒指传来微弱却持续的温润感，一个念头闯入脑海：“心儿有泉心石和戒指滋养，感知或许比我们更敏锐…他是不是想说，去那个方向…有希望？”
可是，那是蜃景啊！在沙漠中追逐蜃景，无异于自寻死路！
去，还是不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武松，等待他的决断。
武松的目光扫过濒临极限的同伴，扫过虚弱却眼神坚定的嫂嫂，最后落在那个还在咿呀指路、似乎与那虚幻古城有着奇妙感应的侄儿身上。
他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决定： “走！就朝那个方向走！” “二哥！”白玉堂惊道，“那可是蜃景！” “蜃景也有根！”武松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心儿从没出过错！呆在这里是等死，追着蜃景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赌了！”
他背起几乎无法行走的孙二娘，看向其他人：“还能走的，跟上！就算是海市蜃楼，俺武二也要去碰碰运气！”
绝境之中，这份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决绝，反而激起了众人心底最后一丝血性。 “妈的！赌了！”白玉堂搀起一个西域武士。 扈三娘也用力点头，紧紧扶着潘金莲。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那虚幻缥缈、不知是希望还是更大绝望的楼兰蜃景，艰难跋涉而去。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这一次，他们眼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不知走了多久，烈日渐渐西斜。就在众人体力即将彻底耗尽之时，那空中的蜃景忽然开始剧烈晃动，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如同泡影般，噗一下彻底消散了。
前方，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黄沙。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吗？ 孙二娘眼中刚刚亮起的光，瞬间熄灭了。
然而，走在最前面的武松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死死盯着前方沙地。
“你们看…那是什么？”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沙丘下，并非空无一物——那里，赫然半埋着一块巨大的、断裂的、风蚀严重的灰色石碑！碑上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文字和图案，但那风格…竟与方才蜃景中看到的楼兰遗迹极其相似！
蜃景是假的，但这块石碑，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里的！
墨心看到那石碑，更加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小手指着石碑后方那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沙丘，咿呀叫着：“下…下面…！”
下面？！ 武松和潘金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猜想。
难道…那传说中的楼兰古城，并非消失，而是被埋葬在了这无边的黄沙之下？！ 而他们此刻，就站在它的入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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