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老公推开家门走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馒头。他把塑料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换了拖鞋。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从厨房走出来，看着他说。锅里还炖着排骨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平时老公五点半就能下班，今天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厂里加了会儿班，赶个零件。”老公一边说，一边走到客厅，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他伸了个懒腰，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了他常看的体育频道。屏幕上正在播足球比赛，球员们在场上跑着，解说员的声音很大。
我走到厨房，把排骨汤关了火，又把炒好的青菜端出来，放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我拿了碗筷，摆好，走到客厅对老公说：“饭做好了，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老公盯着电视，头也没抬，说：“等会儿，看完这一段。”他看得很入神，手指还在沙发扶手上跟着节奏敲着。
我站在旁边，心里有点急。儿子补习费的事还没跟他说，我想早点跟他商量，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听。我只好回到餐厅，坐在椅子上等着。桌上的排骨汤冒着热气，香味一阵阵飘过来，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过了大概十分钟，足球比赛的一段结束了，插播广告。老公这才站起来，走到餐厅，坐在椅子上。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嚼了嚼，说：“今天这菜炒得不错，挺入味。”然后他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排骨汤，喝了下去。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儿子班主任今天发消息了，说要报中考冲刺补习班，费用要十万块，这周末之前就得交齐。”
老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我，皱了皱眉，说：“十万块？这么贵？什么补习班要这么多钱？”他的语气里带着惊讶，还有点不满。
“说是市里最好的老师带的班，对提升成绩有帮助，很多同学都报了。儿子之前也跟我说想报，我当时没问多少钱，没想到这么贵。”我低声说，眼睛看着桌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老公放下筷子，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嚼着，没说话。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汽车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家里现在有多少钱？够不够交？”
“我看了存折，就三万多，还差六万多呢。”我抬起头，看着他说，“咱们平时攒不下什么钱，这六万多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老公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肚子上，说：“这钱也太多了，能不能不报啊？或者找个便宜点的补习班？”
“不行啊，儿子想报这个班，而且这个班确实好，对他中考有帮助。要是报不上，他肯定会失望的。”我急忙说，“咱们再想想办法，总能凑够的。”
老公皱着眉，没说话。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吃着。我看着他，心里琢磨着怎么跟他提大姑姐借钱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姐跟咱们借了二十万吗？她说开服装店周转，半年就还，现在都过去两年多了，她也没提还钱的事。”
老公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放下筷子，看着我，语气有点不好：“你提这个干什么？姐肯定是有难处，不然早就还了。她开服装店也不容易，说不定现在还没回本呢。”
“有难处也不能一直不还啊？咱们现在急着用钱，儿子要交补习费，差六万多呢。要是她能把钱还了，咱们就不用这么愁了。”我急忙说，声音也提高了一点。
“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老公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都是一家人，帮衬一下怎么了？就不能多等等？非要这时候催她还钱，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说咱们当弟弟弟媳的，就知道盯着钱，不顾亲情？”
“我不是斤斤计较，我是急着给儿子交补习费！”我也有点生气了，“这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咱们根本拿不出来。她借了咱们二十万，都两年多了，提一下还钱怎么了？难道亲情就只让咱们付出，她就不用讲信用吗？”
“你怎么说话呢？”老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姐是我亲姐，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她肯定不会故意不还钱的。你别在这里瞎猜，也别总想着催她，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瞎猜？”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要是真有难处，跟咱们说一声也行啊，可她连提都不提。咱们现在急着用钱，跟她要回自己的钱，有什么错？儿子的补习费很重要，关系到他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怎么不明白？我比你还明白！”老公大声说，“可钱也不是说要就能要回来的。姐现在说不定真没钱，你催她也没用，还伤了亲情。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跟朋友借点，或者我再跟厂里说说，多加点班，多赚点钱。”
“跟朋友借？咱们平时没跟朋友借过钱，现在突然借这么多，人家能愿意吗？你多加班？一个月能多赚多少？顶多几百块，离六万多差远了！”我擦了擦眼泪，声音有点哽咽，“这二十万是咱们辛苦攒下来的，现在咱们急着用，跟她要回来是应该的，你怎么就不能站在咱们家的角度想想？”
老公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他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口菜，却没怎么嚼，慢慢咽了下去。餐厅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我也坐回椅子上，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桌子上。桌上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可我心里却冰凉冰凉的。我知道老公看重亲情，可他也不能不顾咱们家的情况啊。儿子的补习费不能等，大姑姐借的钱也该要回来，可老公就是不理解。
过了一会儿，老公放下筷子，看着我说：“行了，别说了，先吃饭吧。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别总催姐还钱，太伤感情。”他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可还是不愿意提催大姑姐还钱的事。
我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无奈。我知道再跟他争下去也没用，他不会改变主意的。我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慢吃着。菜是热的，可我吃在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吃完饭，老公又回到客厅看电视。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可我能看出来，他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皱下眉。我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我一边洗碗，一边想着儿子补习费的事。
老公不愿意跟大姑姐提还钱，那这六万多块该怎么凑？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难道真的要让儿子放弃那个补习班吗？一想到儿子失望的样子，我心里就难受。
洗完碗，我走到客厅，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电视上还在播足球比赛，可我一点也没心思看。我看着老公的侧脸，他还在盯着屏幕，可眉头一直皱着。我知道他也在为钱的事犯愁，只是不愿意跟大姑姐开口。
“要不，我明天跟我姐说一声，问问她能不能先还一部分钱？”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说。我不想放弃，儿子的补习费太重要了，我必须试试。
老公转过头，看着我，脸色又沉了下来：“你别去！我说了，别催她。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跟我爸妈借点。”
“跟你爸妈借？他们那点退休金，自己花都不够，怎么可能有钱借咱们？”我急忙说。老公的爸妈都是普通退休工人，一个月退休金加起来也就五千多，平时省吃俭用，根本没什么积蓄。
“那也比催姐还钱强！”老公的声音又提高了，“你就不能别总盯着那二十万？亲情比钱重要多了！”
我看着他，心里又委屈又生气。我不是不看重亲情，可现在咱们家有难处，大姑姐借了钱不还，难道咱们就只能自己扛着吗？我没再跟他争，只是默默站起来，走到卧室。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又掉了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细细的光。我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儿子的补习费要交，大姑姐的钱要不回来，老公又不理解，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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