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策回到东宫，立刻召来杜明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片刻，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杜明远：“明远，你亲眼所见，那本账册，当真化为灰烬了？”
杜明远垂首躬身，神情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凝重，回禀道：“殿下，咱们的人看得真真切切，是苏晚晚亲手将一叠册子扔进了火盆。如今满京城的风言风语，都说是靖王爷的意思，想要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萧策发出一声冷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不过是萧衍放出的烟雾！一个宫女出身的丫头，最懂明哲保身。她若真拿到足以撼动国公府的账本，会蠢到当众烧毁？这不过是做戏给本宫看。”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烧掉的，只是个幌子？”杜明远看向太子。
“十有八九。”萧策负手而立，“他越是装得云淡风轻，就越证明他手里攥着底牌。他们故意烧账，就是想看我们自乱阵脚，以为此事已了！”
杜明远立刻明白了过来：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们想唱戏，本宫就陪他们唱到底！”萧策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你即刻传话给国公爷，让他的人也给本宫动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本账册找出来！同时，对外放出风声，就说云麓楼的账本纯属伪造，是萧衍为构陷忠良设下的圈套！本宫倒要看看，他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杜明远领命，匆匆离去。
靖王府书房内，苏晚晚捧着温热的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太子的人，有动静了？”她轻声问。
“去了，一无所获。”萧衍的语气波澜不惊。
“他不会信的，”苏晚晚放下茶杯，“他只会觉得，我们把东西藏得更深了。”
“他越是不信，就越会猜忌。”萧衍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承恩公府，怕是已经坐不住了。”
“我只怕他们狗急跳墙，”苏晚晚蹙眉，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划过，“承恩公府那群人，做的可都是无本的买卖，没什么底线可言。”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跳’的理由。”萧衍的指尖在桌案的舆图上，点向京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一个让他们自以为能一击致命，却会一脚踏空的机会。”
苏晚晚的眼睛倏地亮了，她顺着他的思路说道：“你是说……账本不止一册，或者，被拆分藏在了别处？”
“那么，阿姐，现在这半本账册，你打算如何落子？”萧衍将问题抛给了她。
苏晚晚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知道，这是萧衍在教她如何执棋，她不再只是个算账的商人，她正在踏入这个权力的棋局中心。
“等。”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等太子和承恩公府的人，找到那处私宅。”
“然后？”
“让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杀手锏，再让他们发现，这东西是‘假’的。让承恩公府松懈，让太子恼羞成怒。”苏晚晚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们会狗咬狗。”
“没错。”萧衍的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划，“这盘棋，棋子已经就位，我们只需安坐，看他们自己，如何将这盘棋下成一盘死局。”
“北疆那边……”她转而问道。
“我自有安排。”萧衍安抚道，“你只需做好准备，太子很快就会将矛头重新对准你，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揭穿你的底细。”
苏晚晚点头，正要说话，魏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姑娘，苏二老爷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了然，“让他进来。”苏晚晚道。
苏文成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若非一把扶住门框，几乎要瘫倒在地。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王……王爷，清芷！救命啊！外头……外头都在传，说我们苏家和承恩公府……贩卖私盐……咱们是冤枉的啊！”
“二叔，”苏晚晚的声音很平静，“流言蜚语而已，那本账本早已烧了，你何必自乱阵脚？”
“可……可承恩公府的人找上门了！”苏文成哭丧着脸，“他们说，若不交出账本，就要……就要血洗苏家！”
苏晚晚看向萧衍，萧衍走上前，看着抖如筛糠的苏文成，示意魏忠将他扶起：“苏老爷，你回去告诉承恩公府的人，账本已毁，是真是假，死无对证。至于苏家的安危，有本王在，他们不敢乱来。”
苏文成半信半疑地走了，千恩万谢，步履依旧虚浮。
“真是个墙头草。”苏晚晚看着他的背影，冷哼道。
“这种人，最好掌控。”萧衍淡淡道，“因为他们永远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他会把我们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会信？”
“他们会‘愿意’相信。”萧衍道，“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那本账本是假的，或者已经没了。”
苏晚晚明白了，这是在给敌人一个自欺欺人的台阶，等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一切都是虚张声势时，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刻。
“对了，”苏晚晚忽然想起那日苏灵儿塞给她的东西，“那个香囊……”
萧衍的目光落在那枚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旧香囊上，淡淡道：“查过了，里头是寻常的安神香。只是，这香囊的绣法，是江南那边早已不时兴的‘同心结’针法。”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一般是女子绣给心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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