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源地外围，破碎大陆的死寂再度笼罩。只是那曾经巍峨的宫殿遗迹已化为巨坑，肆虐的能量风暴渐趋平复，唯剩一片狼藉。
凌尘单膝跪在巨坑中央，浑身剧颤。混沌源核被强行纳入体内，此刻正如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过于磅礴的混沌本源，几乎要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同化、湮灭。
他体表浮现的混沌纹路明灭不休，周身气息在微弱如丝与狂暴如潮间剧烈起伏。四根暗金骨骼嗡鸣，竭力约束着这股力量，却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更为致命的是，源核中蕴含的那丝古老“葬灭”意志，正不断冲击他的神智，试图磨灭他的自我。
“呃啊……”
凌尘低吼，七窍中渗出淡金色的血液。意识在混沌洪流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看到了无数破碎混乱的景象，有星辰诞生与寂灭，有大陆沉浮，更有那道绝美而冰冷的身影——凤瑶，夺取混沌神心的刹那！
不能放弃！
强烈的执念支撑着凌尘。苏珑、星璇、石坚……尘霄神朝无数子民的面庞在他脑海闪过，更有对凤瑶、对月无痕的滔天恨意与不甘！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力量！给我……炼化！”
凌尘以莫大意志，疯狂运转《混沌神魔诀》，引导混沌种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种子表面的裂痕在精纯本源滋养下缓慢修复，色泽愈发深邃古朴，仿佛承载着宇宙的重量。它既是“炼化”的主体，也在贪婪吸收着源核力量，加速自身蜕变。
这是一个毁灭与新生并存的痛苦过程。每一次源核能量的冲击，都带来粉身碎骨的痛楚，但每一次以意志扛过，混沌种子与肉身的联系便紧密一分，对混沌本源的感悟也深刻一分。
“混沌……并非单纯的混乱……而是有序与无序的平衡，是生与灭的循环……”
先前于混沌种子内部，以及激战守护生灵、引动源核时的种种感悟，在此刻生死关头纷至沓来，交织升华。他不再仅仅将混沌视为毁灭之力，更开始触摸其“包容”、“承载”与“演化”的一面。
时间在此刻失去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凌尘体内那毁天灭地的冲击力，终于稍稍缓和。混沌种子成功与源核建立了初步的、脆弱的平衡。大部分狂暴能量被种子吸纳、储存，小部分则散入四肢百骸，滋养着那四根金骨。骨骼上的暗金色泽愈发深沉，隐隐向一种混沌初开的古朴灰色转变。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星云旋生旋灭，一股远超从前的晦涩气息自然流露。虽依旧虚弱，境界却稳固在了炼虚初期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你醒了。”
身旁传来九幽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凌尘转头，见九幽已盘坐起身，正默默调息。她那身黑色暗金战甲破损更甚，气息起伏不定，显然最后关头护住他，以及施展“永寂归无”斩杀守护生灵，消耗巨大。
“多谢。”凌尘声音沙哑，这句道谢发自内心。若非九幽数次相助，他绝无可能走到这一步。
九幽微微摇头，面具下的眸光扫过凌尘：“交易而已。你现在感觉如何？”
“死不了。”凌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团虽被初步约束，却依旧躁动庞大的力量，“源核之力太过浩瀚，只能暂时压制，徐徐图之。”
“混沌源核乃此地本源所凝，你能纳入体内已是奇迹，不可操之过急。”九幽提醒道，随即话锋一转，“月无痕虽退，此地亦不可久留。源地核心暴动，波动恐怕已传遍北域，甚至引来更远处的窥伺。”
凌尘点头，强撑着站起，体内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力量增长后初步适应的表现。他看向九幽：“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他记得九幽此行，是为取混沌源地一物。
九幽沉默片刻，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约拇指大小、非金非玉、边缘流转着幽暗光华的碎片。碎片表面铭刻着极其古老、甚至比太虚源纹更为复杂的纹路，散发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根源”气息，与混沌大道隐隐相合，却又似乎更加超然。
“这是……”凌尘瞳孔微缩，从那碎片上，他感受到了比混沌源核更加本质、更加古老的力量。
“此乃‘混沌青莲’的一块残片，蕴含一丝‘大道根源’之力，对我至关重要。”九幽没有过多解释，翻手将碎片收起，“此行目的已达。你我也算并肩作战，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
她指的是合作探索混沌源地，以及提供太虚源纹后续线索的交易。
凌尘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九幽身份神秘，目的不明，但截至目前，她确实遵守了承诺，甚至不惜自身受损助他。在这危机四伏的玄黄大世界，多一个如此强大的盟友，并非坏事。
“出去后，我需要先稳固修为，处理神朝事务。”凌尘沉吟道，“至于太虚源纹线索……”
“时机到了，我自会寻你。”九幽打断他，似乎并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离开。”
她挥手打出一道寂灭符文，在前方虚空撕开一道不稳定的裂缝，裂缝外是熟悉的星空景象。
两人不再多言，先后踏入裂缝。
……
就在凌尘与九幽离开后约半日。
数道强横无比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入这片刚刚平息的混沌源地。
“来晚了……”
一道苍老的神念带着惋惜扫过巨坑。
“混沌源核的气息消失了……被人取走了！”
另一道充满戾气的神念暴怒地搅动着周围的混沌气流。
“还有‘她’的气息……‘永寂’一脉的传人，也现身于此地了么……”
第三道神念则充满了凝重与忌惮。
这些神念的主人，无一不是隐藏在玄黄大世界幕后、存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混沌源核的现世与消失，以及九幽展现的“永寂”之力，已然惊动了他们。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酝酿。
……
北域，尘霄神朝边境，黑风峡谷上空。
空间微微波动，凌尘与九幽的身影悄然出现。
凌尘第一时间感应神朝状况，发现周天星辰大阵虽光芒黯淡，但运转尚算平稳，内部气运虽因他之前昏迷有所波动，却并无大乱迹象，心下稍安。
“便在此别过。”九幽直接告辞。
“后会有期。”凌尘拱手。
九幽深深看了凌尘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缕幽影，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凌尘目送她离去，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下方的混沌主殿。
殿内，一直忧心忡忡、通过水镜密切关注外界动向的苏珑，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当她看到凌尘虽然气息不稳，衣衫褴褛，但眼神锐利更胜往昔，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混沌道韵也愈发深沉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美眸中泛起惊喜的泪光。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凌尘看着苏珑，感受到她气息中的疲惫与担忧，心中微暖，温和道：“嗯，回来了。辛苦你了，苏珑。”
他没有多言自身经历，但那平静话语中蕴含的力量与自信，已让苏珑明白，陛下此行，必有惊天收获。
凌尘目光扫过殿外那片属于他的疆域，感受着体内那团亟待炼化的混沌源核，以及脑海中那些关于混沌神心、关于凤瑶、关于上古秘辛的破碎线索。
新的挑战与征程，已然在他回归的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第28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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