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鱼在水中游动的姿态优雅而迅捷，蓝色的鱼尾搅动着泛起荧光的水波，如同一条活泼的海中精灵。林尘抱着苏婉清，施展御风术紧随其后，脚下涟漪微荡，并未沉入水中。
他们沿着海岸线前行，绕过几处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巨大珊瑚礁。这些珊瑚并非死物，而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隐隐有微弱的生命波动，显然是某种奇特的生灵。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了一片被巨大透明水泡笼罩的区域。水泡如同一个倒扣的碗，直径约有数百丈，内部隐约可见许多由珊瑚、贝壳、以及某种发光水草搭建而成的简易房屋。一些鲛人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游动，有老有少，大多面带忧色，气息也不算强盛。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家！”沐小鱼指着那片水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她游到水泡边缘，伸出手指在薄膜上轻轻一点，那薄膜便荡漾开一圈涟漪，露出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入口。
林尘跟着沐小鱼进入水泡之内。内部并无海水，充满了清新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海藻与花香。地面是细软的白沙，点缀着发光的鹅卵石。那些珊瑚房屋建造得颇具匠心，虽然材料简陋，却别有一番自然之美。
他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村落里其他鲛人的注意。不少鲛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或是从房屋中探出头，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林尘这个陌生的人族，以及他怀中昏迷的苏婉清。目光中有好奇，有畏惧，也有一丝隐藏很深的排斥。
“小鱼，你怎么带外人回来了？”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位手持藤杖、面容慈祥的老妪从最大的那座贝壳房屋中缓缓游出。她同样有着蓝色的鱼尾和尖耳，但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睿智。她的气息颇为不弱，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是此地修为最高者。
“阿嬷！”沐小鱼欢快地游到老妪身边，拉着她的手臂，“他们是从‘破碎之海’外面来的，这个姐姐受伤了，很重很重，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老妪轻轻拍了拍沐小鱼的头，目光则落在林尘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尤其是在感受到林尘那初入筑基、却隐隐带着一股锐利与浩瀚并存的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老身是此地的暂代长老，沐芸。人族修士，欢迎来到碧波水府遗族暂居之地。”老妪沐芸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若不嫌弃，可将这位姑娘安置于老身居所，老身略通疗愈之术，或可助其一臂之力。”
林尘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而且苏婉清的伤势确实需要专业治疗，他当即躬身行礼：“晚辈林尘，多谢沐长老援手之恩！”随即将苏婉清小心地抱进沐芸的贝壳屋，安置在一张铺着柔软海藻的床榻上。
沐芸仔细检查了苏婉清的伤势，眉头微蹙：“经脉重创，脏腑移位，神魂亦有损伤……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她之前服用过某种蕴含极寒本源的灵物？”
林尘点头：“是万年冰髓。”
沐芸眼中讶色更浓：“难怪……冰髓护住了她的心脉与神魂核心，否则早已……老身需以‘碧波润灵诀’助她化开药力，疏导经脉，过程需时颇长，期间不能受到打扰。”
“有劳长老，晚辈在此为长老护法。”林尘郑重道。
沐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双手掐诀，周身泛起柔和的蓝色光晕，如同温暖的海水，缓缓将苏婉清笼罩。精纯的水系治愈之力，开始渗透其四肢百骸。
林尘退出房屋，守在门外。沐小鱼好奇地看了里面一眼，也乖乖地待在林尘旁边，没有进去打扰。
村落里的其他鲛人见长老亲自出手救治，对林尘二人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各自忙碌着，或是编织着散发灵光的绡纱，或是打磨着一些骨器、贝壳法器，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林尘趁此机会，一边调息巩固着筑基期的修为，适应此界能量的运转，一边与身旁的沐小鱼低声交谈，试图了解更多信息。
“小鱼姑娘，你们为何会离开碧波水府，在此建立临时村落？”林尘问道。
提到这个，沐小鱼明亮的大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小脸上浮现出恐惧与悲伤：“因为……因为水府里来了很坏很坏的‘魔藻’，还有操控魔藻的‘黑影’！它们污染了圣泉，吞噬了好多族人……长老们打不过，只能带着我们逃到这里暂避……”
魔藻？黑影？林尘心中一动，想起了圣教那充满毁灭与虚无气息的祭坛。难道此地的变故，也与那所谓的“圣教”有关？
“那些黑影……是什么样子？”林尘追问。
沐小鱼努力回忆着，小脸皱成一团：“看……看不清楚，就像一团会动的黑烟，很冷，很可怕……它们好像没有固定的形状，但是被它们碰到的族人，都会……都会融化掉！”她说着，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回忆起了恐怖的画面。
林尘眉头紧锁。听起来，与圣教的手段确有几分相似。若真如此，那这“碧波水府”的变故，恐怕并非孤立事件。
“长老们没有尝试夺回水府吗？”林尘又问。
沐小鱼摇了摇头，低声道：“试过的……但是每次进去的族人，都没有再回来……连最厉害的护卫队长沐沧叔叔也……阿嬷说，水府深处的污染太严重了，还有很强大的魔物守护，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清除。只能等待……等待圣器‘定海珠’的力量恢复，或者……或者有外界强大的助力……”
她说着，偷偷瞄了林尘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林尘之前展现出的气息，以及他能从“破碎之海”之外而来，在单纯的小鱼看来，或许就是“强大的助力”。
林尘默然。他如今自身难保，苏婉清重伤未愈，修为也需巩固，贸然卷入此地纷争，绝非明智之举。但若此地的危机真与圣教相关，他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定海珠？那是何物？”林尘将话题引开。
“定海珠是我们碧波水府的圣物！”提到这个，沐小鱼又来了精神，眼中满是崇敬，“传说它是远古水神留下的一滴眼泪所化，拥有平定四海、滋养万水的能力！一直供奉在水府最深处的‘圣泉之眼’。可是魔藻污染了圣泉，定海珠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了……阿嬷说，如果定海珠完全熄灭，整个碧波水府，甚至这片海域，都会失去生机，被魔藻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沐芸长老略显疲惫地从屋内走出。
“林小友，你那位同伴的伤势已暂时稳住，冰髓药力也已化开大半，性命无虞。但神魂与经脉的损伤，非一日之功可以痊愈，需静养一段时日。”沐芸说道。
林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再次郑重道谢：“多谢沐长老！”
沐芸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向林尘：“林小友，老身观你气息，初临此界，似乎对此地能量适应极快，根基亦是非同寻常。不知小友对未来，有何打算？”
林尘知道，这是对方在探听他的底细和意图。他略一沉吟，坦然道：“晚辈与师姐意外流落此地，当下首要之事是治好师姐的伤，并尽快熟悉此界，寻找回归故土之法。至于其他……力之所及，自当回报长老与村落的收留之恩。”
他没有大包大揽，但也表明了知恩图报的态度。
沐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既如此，小友可在此安心住下。村落虽简陋，尚能提供一处栖身之所。关于此界风物以及回归之事，老身若有所知，定当告知。”
她顿了顿，看向水泡之外那深邃的、曾经属于碧波水府的海域，语气带着一丝沉重与期盼：
“或许……小友的到来，对于我碧波水府遗族而言，亦是一线转机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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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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