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极海眼出来时,团队的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往生小径的槐花香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腐叶的霉味;彼岸花的花瓣不再发光,蜷缩着落在地上,像被揉碎的旧信纸。鬼差兄弟的勾魂锁还攥在苏小北手里,可原本温暖的锁身,此刻冷得像块冰。
“不对劲。”林婉的代码同步器黑屏了,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码是:“初心锚点流失率——99%。”
初心墓场的石门就在眼前。
巨大的“勿忘初心”四个字还刻在门楣上,可石缝里渗出的不再是彼岸花香,是黑色的雾——像极了黑风山的遗忘孢子,却更浓、更沉,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裹进黑暗里。
孙悟空的金箍棒刚碰到石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这门……在吃俺的棒!”
棒身的桃林光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剩下一截灰扑扑的铁棍。
“我的狐火!”小雅尖叫,治愈金刚上的狐火灯突然熄灭,灯里的故事火变成一缕青烟,飘进墓场的缝隙。
王胖子的烤腰子包掉在地上,油纸散开,里面的烤腰子瞬间变成灰烬:“老子……老子的烤腰子!”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窒息。
墓场不是想象中的坟冢,是一片记忆的海洋——黑色的海水翻涌着,里面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
- 老张的烤腰子秘方,纸页被泡得发烂,上面的字迹变成“忘了怎么做”;
- 林小满的粉色胶带,粘在碎片上,画的黑板报变成“不想画了”;
- 墨狐的狐妖故事,书页被撕得粉碎,只剩下“狐妖是坏东西”的涂鸦;
- 玄甲的分桃子记忆,画面里的小仙童变成了“讨厌仙官”的鬼脸。
“这些……是我们的初心?”苏小北的声音发抖,种子星盘的光丝伸进海里,却被瞬间绞断,“不……它们在‘吃’我们的初心!”
黑色海水里冒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一张脸——是老张、林小满、墨狐、玄甲,还有孟婆、鬼差兄弟,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同一个声音:“忘了我们吧……忘了,就不会痛了……”
海水的中心,升起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
它没有实体,却能让人看清它的轮廓——像个被揉皱的人,浑身缠着遗忘的丝线,眼睛是两个吞噬光的黑洞。
“欢迎来到终点。”它的声音像无数人在耳边哭,“你们守护的‘初心’,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垃圾——忘了它们,跟我一起沉沦吧。”
孙悟空举起金箍棒,却发现棒身已经凉透:“俺老孙……俺老孙的棒,不亮了!”
林婉的代码同步器冒出黑烟,屏幕上显示:“团队初心纯度——5%。”
王胖子蹲在地上,抱着烤腰子的灰烬哭:“老子忘了……忘了张婶的豆浆,忘了老张的笑……”
绝望像黑色的潮水,漫过每个人的头顶。
苏小北感觉自己的记忆在被撕扯——他忘了老张的烤腰子秘方,忘了林小满的粉色胶带,忘了墨狐的故事,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出发。
“我是谁?”他抱着头喊,“我为什么要守护这些东西?”
小雅的治愈金刚掉在地上,她哭着说:“我忘了奶奶的脸……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鬼差兄弟的勾魂锁掉在地上,大哥捂着头:“我忘了……忘了送老奶奶过桥的最后一程……”
魔神的影子凑近苏小北,黑洞般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脸——那张脸,正在慢慢变成空白。
“看到了吗?”它笑着说,“这就是结局——你们会变成和我一样的‘遗忘者’,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更别说守护什么。”
苏小北望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种子星盘已经变成灰色,里面的小树苗枯萎了。
“不……”他轻声说,“就算忘了,我也记得……记得有人需要被记住。”
糖宝的尾巴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白鹿光芒,是一点小小的、暖金色的光——像孟婆的轮回汤里的蜜枣,像老张的烤腰子的香,像林小满的粉色胶带的甜。
苏小北低头,看见糖宝的爪子里,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纸——是老张的烤腰子秘方,虽然边缘烂了,但“要用猪后腿肉”的字样还在。
“苏哥哥……”糖宝的声音很小,“这个……没忘。”
苏小北望着糖宝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脸——那张脸,还没有完全变成空白。
他突然想起,在北极海眼,冰龙说过:“守护不是封印,是让它们有机会被重新记住。”
“对。”苏小北捡起地上的种子星盘,枯萎的小树苗突然冒出一点新芽,“就算忘了,我们也能……重新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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