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点灰亮，营地里的火堆只剩一层薄灰。白小璃已经不在原地。
她走得很安静，连包袱都没翻动声响。那支湿了的净邪香还插在炭灰里，香身微斜，像是被人匆忙留下又不想惊动谁。
她没回头。
肩膀上的伤还在抽着疼，每走一步都像有根线在皮肉底下拉扯。但她走得稳，速度也不慢。清晨的雾气打湿了她的红衣下摆，草叶上的露水沾上来，凉得贴肤。
她一边走，一边把昨日签到得来的“清心露”含在舌底。药效慢慢化开，体内的灵力总算不再乱冲乱撞。她顺手掐了个诀，九尾在身后轻轻一晃，卷起一阵风把脚印扫平。
不能留痕迹。
她不是逃，是先探路。等确认能活进去，再决定要不要喊人。
这片荒山她没来过，地图上也没标名字。但玉简碎片给的方向很准，往东八百里，穿过三道山脉，就是断云岭。过了那地方，裂空渊就不远了。
走了两个时辰，天彻底亮了。
林子越来越密，灵气却越来越乱。空中时不时闪过一道扭曲的光，像是镜子裂开的缝。她见过这种东西——空间裂隙，踩进去轻则断 limb ，重则直接被撕成两半。
她绕着走。
可有人不想让她绕。
一头黑狼从树影里走出来，六只眼睛通红，盯着她不动。它不叫，也不扑，就站在那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震动声。
白小璃停下。
她认得这玩意儿，影魇狼，靠吃修士魂魄长大，最喜欢盯落单的。一般不会主动攻击，除非……它已经跟了你一路。
“你跟着我多久了？”她问。
狼没答，只是前爪在地上划了一下。
地面立刻浮出一圈暗纹，像是血画的符。
她明白了。这畜生早就布好了阵，就等她走进圈里。
“行吧。”她叹了口气，“本来想省点力气，看来不行。”
她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右手一扬，九尾瞬间展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红衣猎猎，人已跃起。
影魇狼猛地扑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她早有准备，落地时脚尖一点，侧身避过咽喉一咬，反手抽出腰间短刃，顺着狼脊狠狠划下。
血没喷出来。
伤口处涌出的是黑雾，像活的一样缠上她的手臂。
她冷笑，左手结印，掌心雷符炸开，直接把黑雾烧了个干净。
狼吃痛，转身欲逃。
她没让它走。
九尾横扫而出，末端如刀锋般斩下，正中脖颈。一声闷响，狼头落地，身体倒进草丛。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抠出那颗还在跳动的精魄。黑色的，带着腥味。
她捏着它，看了两秒，然后塞进嘴里。
一股热流顺喉而下，直冲肩伤。疼痛立刻减轻了一截。
“以战养伤，老规矩。”她擦了擦嘴角，“系统要是发个回血丹，我还用得着吃这个？”
【本尊只负责签到，不吃亏是你的本事。】
“你还挺会甩锅。”她站起身，踢了踢狼尸，“下次挑个胖点的来，瘦得硌牙。”
继续往前。
越靠近断云岭，风越大。
到了下午，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前方山势陡峭，两座巨峰夹着一条窄道，风从中间呼啸穿过，刮得人脸生疼。
这就是断云岭。
传说这里曾是古战场，死过不少大能，残留的禁制到现在都没散干净。飞行法宝飞到这里，轻则失灵，重则炸膛。
她没硬闯。
从怀里摸出昨日签到得的“避劫符”残片。巴掌大一块黄纸，边角烧焦了，写着个歪歪扭扭的“护”字。
她咬破手指，在符上补了道血线，然后往头顶一抛。
符纸燃起青火，形成一层薄罩。
她踏进风眼。
风像刀子一样砸在护罩上，噼啪作响。才走几步，符纸就开始发黑。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在跑。
就在她快冲出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裂响。
护罩碎了。
狂风瞬间把她掀起来，整个人往悬崖边甩去。她伸手想抓什么，只捞到一把碎石。
眼看就要跌下去。
忽然，一股气流从侧面撞来，不重，却刚好把她推回路上。
她滚了几圈，趴在地上喘气。
回头一看，风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山崖上，一片布角挂在枯枝间，随风晃了晃，然后被风吹走。
青色的，带暗纹。
她眯起眼。
青阳派的老式服饰？柳青阳的人？
不可能。那人跟她不对付，哪会偷偷帮忙。
可如果不是他的人……
她没再多想，站起来拍掉尘土。符纸已经烧光了，不能再试第二次。
她绕了条更远的路，贴着山壁边缘走。七拐八绕，终于在天黑前穿过了断云岭。
眼前是一片荒谷，雾气浓得化不开，地面铺着灰白色的石头，踩上去咯吱响。
她找了块背风的岩洞，坐下休息。
掏出玉简碎片，指尖注入灵力。
嗡——
光影一闪，这次的画面比之前清楚了些。
深渊底部的雾散开一角，露出宫殿轮廓。门上的“太初”二字微微发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收回手，碎片收进袖袋。
“快了。”她说。
外面风声渐起，雾气开始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缓缓呼吸。
她靠着石壁，闭上眼调息。
肩膀的伤基本稳住了，灵力运行也顺畅许多。这一路虽然险，但没丢命。
她不是莽夫，知道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该忍。
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她要等仙府开门，等所有人杀红眼，等机会自己跳出来。
到时候，她再笑着把他们全踹下去。
岩洞外，一片树叶被风卷进来，落在她脚边。
叶子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墨痕，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像是一只眼睛。
她没看见。
也没动。
只是九尾轻轻一卷，把叶子扫进了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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