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我肩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我抱着他,手不敢松,生怕一动他就不见了。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屋顶的小孔还在漏风,星光落在地板上,像碎了一地的亮片。
他的血已经不流了,但脖子上的红痕还在。那只握过钢笔的手垂在身侧,指节发白。我轻轻把他的手指掰开,发现掌心里还攥着那张车票残片,和芯片裹在一起。
我没说话,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他闭着眼,眉头没松,像是睡得不安稳。我起身去拿药箱,经过厨房时看见桌上散落的旧报纸,上面有几块干掉的咖啡渍。
我停下脚步。
那些褐色的痕迹……形状不对劲。
我蹲下去捡起一张,翻过来对着灯光。咖啡渍边缘有重复的弧线,像是被人用勺子反复描过。旁边还有几个歪斜的数字,混在广告字里,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阿辞喝完咖啡,总爱拿勺子在报纸上划拉。我以为他在发呆,原来是在写东西。
我赶紧把所有碎片都收进簸箕,带回屋里拼在桌上。台灯打开,我一块块对位置。有些纸角烧焦了,是昨晚他烧剩下的。我能认出他的笔迹——细长、倾斜,像被风吹倒的树。
拼到第三张时,一组字符连上了:Ip+冒号+四位数端口。后面跟着“安防主控”四个字。
我的心跳快了。
这是霖氏集团的内部系统格式。我在送外卖时见过他们大楼的电子屏滚动提示,一模一样。
我转身摸出手机,插上充电线。屏幕亮起,我新建一封邮件,准备匿名发给网络安全平台。只要有人查证,就能顺着这个端口找到后台漏洞。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响动。
我回头,看见阿辞站在桌边,手里抓着一把纸片。火苗从他指缝窜出来,迅速吞没了那些字迹。
“你干什么!”我扑过去抢,只来得及救下最下面的一小张。
他把剩下的全扔进水槽,踩灭火星。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在抖:“别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举着那张残页,“这是能扳倒他们的证据!只要你愿意,现在就能结束这一切!”
“这不是证据。”他说,“是诱饵。”
我不懂。
他走近一步,盯着我的手机:“他们知道我会留下线索。所以每一条路径都做了标记。你一旦使用这个Ip登录,三秒内就会暴露位置。”
“那怎么办?等他们来抓你?”
“我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他说完,抬手把我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了,但还能亮。
我蹲下去捡,他抓住我的手腕:“相信我一次,别再碰这些东西。”
我没挣脱,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烧着什么东西。
他松开手,转身走回沙发,整个人陷进去,不再说话。
夜深了。
我躺在床铺上,闭着眼,耳朵听着外屋的动静。过了很久,门帘被掀开一条缝。
他来了。
我感觉到床垫下沉,然后是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抬起我的手掌。
有什么液体滴落进来,温的,带着铁锈味。
他用指尖蘸着那东西,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动作很慢,怕弄疼我。写完一个数字就停一下,等心跳平复再继续。
七位数。
写完后,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合拢,像封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去这里。”他声音压得很低,“废弃变电站,在城西老工业区。他们不敢追查的地方。”
我没动,也没睁眼。
他又说:“带上车票,血会显影。”
话音落下,一滴更重的液体砸在枕头边。我悄悄睁开一条缝,看见他正低头看着那张北极车票。一缕血从他右手食指滴落,正好落在票面右下角。
原本空白的位置,开始泛出淡淡的蓝灰色线条,像是被唤醒的电路图。
他把车票塞回我枕头底下,起身离开。
我依旧躺着,手紧紧握成拳,掌心那串数字像烙铁烫过一样热。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屋子时,我发现他蜷在沙发上,左手缠了布条,渗着暗红。地上有一把剪刀,刀尖沾着血丝。
我坐起来,摸出手机。屏幕碎了,但SIm卡还在。我试着开机,信号正常。
我掀开枕头,取出那张车票。被血浸染的角落,纹路更清晰了些,隐约能看出是个建筑平面图,中间标了个红点。
我抬头看向屋顶的小孔。北斗七星的投影已经偏移,北极星的光斑移到了墙角。
阿辞还在睡,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我把车票折好放进口袋,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我想试试能不能查到那个地址的具体位置。
刚打开地图搜索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不是短信,也不是微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文字:【今天十点,南门外卖站,取餐人顾晏辞。】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僵住。
顾晏辞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猛地转身看向沙发。
阿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撑着身体坐起来。他看见我手里的手机,脸色变了。
“删掉它。”他说。
我没动。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我走来。
“快删——”
话没说完,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我露出的衣领处。
那里有一点干掉的血迹,是从掌心蹭上去的。
他的眼神变了。
“他们看到你了。”他说,“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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