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须刀还在掌心嗡鸣，苏瑶的手指却僵住了。她盯着镜中那个低头的男人，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滑动，领口敞开的衬衫露出锁骨下一道浅疤。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缓缓松开了按钮。机器熄火，浴室里只剩水龙头滴答的回响。
门外的孩子们安静得反常。
她转身离开，把剃须刀放回洗手台边缘，指尖在金属外壳上轻轻一推，让它离自己更远了些。走出 bathroom 时，五宝正趴在地毯上玩积木，头也不抬地问：“妈妈，爸爸的胡子刮了吗？”
“没有。”她低声说。
“那明天再试。”五宝咧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接下来几天，厉霆琛照旧每天清晨出现，带着早餐，留着胡须。孩子们依旧围着他闹，争着要被他用下巴蹭脸。可苏瑶总觉得哪里不对——那台剃须刀太新了，结构精密得不像普通家用款，刀柄接缝处几乎没有缝隙，像是被密封过。
第三天夜里，等所有人都睡下，她悄悄起身，从抽屉深处取出工具包。一把小螺丝刀、一把镊子，还有一块放大镜。她把剃须刀放在灯下，仔细观察。刀身底部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卡扣，她试着撬动，纹丝不动。
她想起前两天大宝拿着剃须刀在客厅转圈，嘴里念叨“能量传输效率百分之八十二”。当时她以为孩子在瞎玩，现在想来，那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说玩具。
她轻手轻脚走到大宝房间门口，掀开一条门缝。孩子侧躺着，手里抱着平板，屏幕微光映在他脸上。她敲了敲门框。
大宝立刻睁眼：“妈妈？”
“能帮我看看这个吗？”她把剃须刀递过去，“它打不开。”
大宝坐起身，接过设备翻看一圈，点点头：“我知道怎么拆。”他跳下床，拉着她去了书房，“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弄坏它。”
苏瑶皱眉：“为什么不能坏？”
“因为它不是用来刮胡子的。”大宝压低声音，“它是爸爸给我们留的‘钥匙’。”
她心头一紧。
大宝熟练地用热风枪加热刀柄连接处，再用细针挑开隐形卡槽。外壳应声弹开，露出内部复杂的电路板。他在夹层里摸索片刻，取出一枚米粒大小的银色芯片，递给苏瑶。
“这是什么？”
“定位追踪器。”大宝说，“双向的。它能知道爸爸在哪，也能让我们手表充电。”
苏瑶手指一颤：“监视我？”
“不是！”大宝急了，“是爸爸怕出事！他说万一有人抓走他，我们就能靠这个找到他。而且……”他顿了顿，“它不会传图像，也没有录音功能，只发坐标信号。”
苏瑶盯着芯片，心跳加快。她不信厉霆琛会这么单纯地设防，更不信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在一个随时可能被她发现的地方。
“你确定这只能定位？”
“我能黑进厉氏安保系统看日志。”大宝打开平板，调出一串数据流，“你看，每小时一次脉冲信号，目标终端是我们五个的手表。同时，它的接收端绑定爸爸的手环。一旦他心跳异常或位置静止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动报警。”
苏瑶沉默。
就在这时，二宝、三宝、四宝和五宝全跑了进来，一个个睡眼惺忪却精神十足。
“妈妈你要扔掉芯片吗？”二宝扑过来抱住她腿。
“别扔！”三宝抢过她手中的芯片，“这是爸爸的心脏！”
“胡说。”四宝拉他后颈，“是导航仪。”
“都错了。”五宝踮脚拿回芯片，宝贝似的捧在手心，“这是爱的信号灯！亮着的时候，说明爸爸还想着我们。”
苏瑶看着五个孩子围着她，眼神真挚又急切，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没再说要毁掉它。
凌晨两点十七分，她独自坐在电脑前，登录了一个加密界面。这是大宝之前帮她破解的厉氏安防后台之一。她输入指令，调取芯片实时数据。
屏幕上跳出一个红点，位于城郊废弃仓库区。
她放大地图，画面切换成模糊的监控影像——厉霆琛正走入一栋破旧厂房，四周空旷，杂草丛生。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几道黑影从屋顶跃下，迅速包围入口。
苏瑶屏住呼吸。
下一秒，打斗开始。
对方有六人，手持短棍和匕首，动作狠辣。厉霆琛赤手空拳，却招式凌厉，一记扫腿放倒两人，转身肘击击碎第三人鼻梁。他躲过一刀刺击，反手拧断袭击者手腕，顺势夺下武器。
镜头晃动，信号断续。
她看到他踹飞一人，又被另一人从背后偷袭，肩膀重重撞上水泥柱。但他很快翻身而起，一脚踢中对方膝盖，咔的一声脆响，那人惨叫倒地。
最后一名杀手试图逃跑，厉霆琛掷出匕首，精准钉住对方小腿。那人跪倒在地，痛呼不止。
战斗结束。
厉霆琛靠墙喘息，额角流血，衣襟撕裂。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展开。
苏瑶瞳孔骤缩。
那是她五年前的照片——产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刚出生的五宝。照片边角泛黄，折痕明显，像是被人反复翻看。
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然后，他小心地将照片收回内袋，抹了把脸，拨通电话。
“清场，收尾。”他声音沙哑，“尸体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通话结束，他站了很久，才慢慢起身，走向出口。
苏瑶关掉画面，胸口闷得发疼。她一直以为他是来夺回孩子的控制权，是来用金钱和权力填补过去的空白。可现在看来，他做的事，更像是在替他们挡刀。
她低头看向手中芯片，犹豫许久，终于起身走进卧室。拉开通勤包内袋的拉链，小心翼翼地把芯片放了进去。位置靠近钱包夹层，不会轻易掉落，也方便随时取出。
窗外风声渐歇，城市沉入深夜。
她重新坐下，盯着屏幕上的红点。厉霆琛已经离开仓库区，正朝市区方向移动。速度平稳，应该是上了车。
大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轻声问：“妈妈，你还恨他吗？”
苏瑶没回答。
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包里的芯片，确认它还在。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客厅时，厉霆琛准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早餐盒。胡子依旧浓密，衬衫整洁，昨晚的伤痕已被遮掩。
五宝第一个冲出去抱住他。
“爸爸今天不刮胡子吗？”他仰头问。
厉霆琛笑着揉他脑袋：“等你们妈妈点头才行。”
苏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直到他抬头望来，目光交汇的瞬间，她轻轻点了点头。
厉霆琛愣住。
她走过去，接过早餐盒放在桌上，转身进了房间。再出来时，肩上多了那只通勤包。
“我今天出门有点事。”她说。
“需要我陪你吗？”他问。
“不用。”她系好外套扣子，“我自己去就行。”
她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的胡子……”她顿了顿，“再长几天吧。”
话音落下，她推门而出。
风卷起她衣角，包里的芯片静静贴着内衬，红点仍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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