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警钟声,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垂死哀鸣,终于,迟钝地,在建业城的夜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为时已晚。
当聚宝门内那扇巨大的铁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彻底撞开时;当那三道代表着死亡与总攻的狼烟,如同地狱的灯塔,照亮了城南的天空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杀——!!!”
山崩海啸般的怒吼,从城门外,那片深沉的黑暗中,猛然爆发!
五千名玄武军重步兵,五千头沉默已久的猛兽,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他们积压了半个多月的,疲惫、愤怒与决死之志!他们组成了一个巨大而又厚重的,钢铁方阵,如同拍岸的怒涛,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涌入了那敞开的城门!
“踏!踏!踏!踏!”
数千双沉重的战靴,整齐划一地,踏在石头城的青石板路上,发出的,不是杂乱的脚步声,而是一种,如同远古巨人心跳般的,沉重、压抑、令人窒息的,死亡战鼓!
守卫在城门附近的东吴巡逻队,刚刚从赌局和睡梦中被惊醒,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搞清楚状况。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钟声?”
“是敌袭吗?不可能吧?谁敢来建业……”
他们的话音,未落。
黑暗中,一排排,比夜色,更加深沉的,巨大盾牌,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盾牌之后,是无数双,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又,非人光芒的眼睛。
“敌……敌……”
那名吴兵,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下一秒,钢铁的洪流,便已经,淹没了他。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玄武军的方阵,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就那么,直接,从他们的身体上,碾压了过去!那些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混杂在泥土与血水中的,模糊肉泥。
论兵?
这些,养尊处优,在帝国都城里,早已忘记了,何为战争的,二线防御部队,又如何,能与陆瑁亲手打造的,这支,在大汉最残酷的北伐前线上,与曹魏最精锐的虎豹骑,正面厮杀了十余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虎狼之师,相提并论?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生与死的,鸿沟!
黄崇,一马当先,向前!向前!再向前!沿着这条,通往皇城的中轴大道,为身后的步兵方阵,撕开一切,敢于阻挡的,障碍!
紧随其后的,是六百五十名,如同鬼魅般的,无当飞军。他们没有,汇入正面冲锋的洪流。他们,在黄崇的带领下,如同,被泼洒开来的水银,瞬间,就没入了,街道两旁,那无数,漆黑的,小巷之中。
他们的任务,更加,阴狠与致命。
一名吴军的传令兵,刚刚点燃一支告急的火箭,准备射向城中心的钟楼。一支黑色的弩箭,就如同,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屋顶上射下,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一座高高的鼓楼上,几名鼓手,正用尽全力,敲响警报。几道黑影,如同猿猴,顺着廊柱,悄然攀上,寒光一闪,鼓声,戛然而止。
他们,是黑夜的收割者,是战争的静默器。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彻底,切断这座城市,所有的,神经与血管!让它,变成一个,无法呼喊,无法求救,只能,任人宰割的,瘫痪巨人!
火,开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燃起。
哭喊声,尖叫声,终于,从,无数紧闭的门窗后,传了出来。
繁华的帝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人间地狱。
陆瑁,没有,第一时间,冲下城楼。
他,依旧,静静地,站立在,聚宝门的最高处,如同,一尊,来自九幽的,黑色神只。
他的目光,冰冷而又,平静。俯瞰着下方,那片,由他,亲手点燃的,混乱与火海。
他,是这一切的,导演,也是,最无情的,棋手。
“黄崇所部,已突进三百步,前锋,受阻于第一道街垒……”
“玄武军左翼,开始转向,目标,城西武库。很好,断其兵甲之源……”
“无当飞军,已成功压制,三座钟楼,五座鼓楼。敌人的指挥,已经,陷入混乱……”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最精密的,计算仪器。将下方,那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的战场态势,分解成,无数,清晰的,信息流。然后,做出,最迅速,最精准的,判断。
他身边的亲兵,不断地,按照他的口令,挥动着,不同颜色的,令旗。
一道红旗,挥下。
率领玄武军主阵的将领,看到信号,立刻,发出一声怒吼:“变阵!锥形阵!中央突破!”
厚重的盾墙,瞬间,从中间裂开,无数手持加长环首刀的猛士,如同,从蛋壳中,破出的凶鸟,咆哮着,冲杀而出,将当面,那道,由桌椅板凳,临时堆砌而成的,可笑街垒,连同后面,瑟瑟发抖的守军,一同,撕得粉碎!
一道蓝旗,升起。
潜伏在黑暗中的黄崇,看到信号,对着身边的部下,打了一个手势。数十名无当飞军,立刻,从怀中,取出,特制的,燃烧瓶,点燃引线,狠狠地,掷向了,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府邸。
那里,是负责建业城防的,卫将军府。
冲天的火光,瞬间,将那里,变成了一片火海,也彻底,断绝了,东吴守军,恢复有效指挥的,最后一丝,可能。
论将?
城中,那些只会在酒桌上,吹嘘自己祖上功绩的膏腴子弟,那些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的太平将军,又如何能与他这个从长坂坡的尸山血海,与曹操、司马懿、陆逊等,一个又一个时代最顶尖的智勇之将搏杀了一辈子的战争之王相抗衡?
在陆瑁的眼中,此刻的建业城,根本,不是一座,坚固的城池。它只是一个,巨大的沙盘。而他就是那唯一执棋的手。
吴,皇宫,紫金宫。
这里是东吴帝国,最核心,最威严,也最安逸的所在。
深宫之中,听不到城南的喊杀。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年近七旬的孙权,正在他那张由整块南海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巨大龙床上沉睡。
寝宫内,一片寂静,只有角落里那座巨大的黄金鹤嘴香炉,还在吐着安神的青烟。
“铛——!铛——!铛——!”
一阵,急促而又,凄厉的钟声,隐隐约约,从遥远的南方传了过来。
“嗯?”孙权惊醒了过来,他皱起了眉头。
他唤了一声:“来人!”
一名睡眼惺忪的老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床前:“陛下,您……您醒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孙权不悦地问道,“是哪里,走水了吗?还是,有刁民闹事?让卫将军,去处理一下,不要,惊扰了,城中百姓。”
在他看来,这种警钟,最多,也就是,一场火灾,或者一场小规模的骚乱。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老太监,颤抖着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寝宫的大门,被人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猛地撞开!
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校尉,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铠甲也破烂不堪。
“陛……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啊!!”
他发出了杜鹃啼血般的哀嚎。
“敌袭!是敌袭啊!!南门……聚宝门……被攻破了!!敌人,已经杀进城了!!”
孙权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荒谬!
敌袭?
谁?谁敢,来袭击建业?!
陆抗的八万大军,不是已经把蜀汉的荆州军团,死死地围在江陵了吗?
钟会,在北面虎视眈眈。
难道是曹魏的,另一路兵马,从海上打了过来?不可能!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水师!
“是……是谁的兵马?!”孙权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锐无比!
那名校尉哭喊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面被鲜血浸透了的小旗,他颤抖着将小旗展开,小旗的中央,一个用金线绣成的巨大汉字,在寝宫的灯火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汉!
而在那“汉”字的下方,还有一个,更加,让他,肝胆俱裂的小字。
——陆!
是蜀汉的军队!
带头的,是……
陆瑁!!
轰!!!
孙权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回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他的眼前一片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
不可能……
这……这绝对不可能!!!
陆瑁,那个他最忌惮,最痛恨,也最恐惧的男人,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江陵孤城里,被陆抗和钟会像笼中的困兽一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皇宫之外?!
是鬼吗?!
这一刻,孙权的脑中,闪过了,无数荒诞而又恐怖的念头。他这位曾经与曹操、刘备,并称于世的一代枭雄,这位在位四十余年,心机深沉权谋盖世的东吴大帝,在这匪夷所思的真相面前,彻底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所有冷静与理智。
他,无法想象。
他,无法理解。
他,也无法接受!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整个紫金宫,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而宫墙之外,那如同死神脚步声般的,整齐的踏步声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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