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最后一瞬，她似乎看见那阶梯尽头，倒映出一双赤足，轻轻踏在冰冷的金属之上。
吴浩的剑尖卡在缝隙里，金属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手腕一转，冰魄剑顺着那道不足一指宽的裂口推进，寒气顺着裂缝蔓延，整块地板微微震了一下。
震动停了。
林逸立刻把九柄剑插进地面，稳住身形。其他人紧跟着靠过去，顾清寒抬手打出一道寒气，在前方铺出一层薄冰，隔开地面传来的余波。
“走。”吴浩低声道，第一个钻进去。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是暗灰色的金属板，表面布满发光纹路，像是某种能量回路。每往前走十步，脚下就会传来一次轻微震荡，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运转。
吴晨曦走在中间，手一直按在因果巨剑上。她脸色发白，额头渗着冷汗，脚步有点虚浮。刚才三次推演耗得太多，识海还在发烫，沙盘转动得越来越慢。那幅关于宁红夜被黑光吞噬的画面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某种预兆，沉重地压在心头。
“你还行吗？”陈晓琳回头看她。
“能走。”吴晨曦咬牙，“别停下。”
宁红夜走在最后，枪握得很紧。她手腕上的血色咒文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种熟悉的悸动，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通道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变化。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块水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陈晓琳指尖燃起一点火光，照亮最近的一块。
水晶里有画面。
一片深渊之上，悬浮着一块巨大的蓝色结晶体，散发着柔和光芒。画面角度不同，但内容一致——都是那个结晶体，从各个方向被记录下来。
“本源结晶？”林逸低声问。
“应该是。”吴浩停下脚步，看向旁边另一块水晶，“这些不是装饰，是记录装置。”
“谁记的？”顾清寒皱眉。
没人回答。
吴晨曦伸手碰了下水晶表面，沙盘在识海里轻轻颤了一下，投射出一段模糊信息：影像嵌套，需能量共鸣解锁。
“需要触发条件。”她说。
宁红夜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血色咒文还在跳动。她没说话，直接把手臂贴上了最近的水晶。
咒文像活了一样，顺着水晶表面爬行，渗入内部。画面一闪，变了。
一个身影站在虚空之中，身穿古式战袍，双手结印。他的面前是一团扭曲的黑雾，正疯狂挣扎。那人身形一震，猛然发力，将黑雾压进一块巨大的结晶体内。
封印完成时，结晶爆发出强烈蓝光。
“初代剑尊……”吴浩盯着画面，声音低沉。
“他在封神。”陈晓琳说。
画面继续。
就在封印即将闭合的瞬间，一道黑影从侧后方掠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只看到一只手穿过空气，掌心直击初代剑尊后心。
那人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溢出血迹。封印过程出现裂痕，结晶表面浮现一丝暗纹。
影像到此中断。
“是谁？”林逸盯着空荡的画面。
“不知道。”吴晨曦闭眼调取沙盘数据，“后续被遮蔽了，因果线断了。”
“再试一次。”顾清寒说。
“不行。”吴晨曦摇头，“我撑不住。识海快崩了。”
宁红夜没说话，但她的咒文还在水晶上流动。那些血色纹路像是有了意识，自动勾勒出刚才那道黑影的轮廓。
长发披散，身形纤细，眉心有一点红痕。
陈晓琳瞳孔一缩：“这……这不是玄冰螭？”
话音刚落，整条通道突然亮起猩红光线。墙上的水晶一块接一块变色，原本清澈的蓝色全部转为暗红。地面震动频率加快，不再是规律的二十秒一次，而是越来越密集。
林逸立刻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九柄环绕周身。顾清寒挥手凝出一道冰墙挡在队伍前方，防止上方坍塌。
“不对劲。”吴浩抬头，“核心提前启动了。”
“不是提前。”吴晨曦靠在墙上，喘着气，“是我们触发了什么。那段影像……可能不该被看到。”
“所以它怕我们知道？”宁红夜冷笑，“怕我们看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一定。”吴浩盯着通道尽头，“也可能是有人不想让这段记忆继续藏下去。”
远处传来低频轰鸣，像是某种机械正在苏醒。通道尽头的墙壁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圆形开口。里面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性的能量场正在扩散。
“那是机械核心？”林逸眯眼。
“接近了。”顾清寒低声说，“温度在下降，空气密度变了。”
陈晓琳左眼突然刺痛，她抬手捂了一下，火焰从指尖窜出，照亮前方。在火光映照下，通道深处的地面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
不是他们留下的。
脚印很浅，像是赤足走过，边缘带着细微冰晶。一路延伸进黑暗。
“有人比我们早到。”宁红夜握紧枪。
“或者……一直在等我们。”吴浩握紧冰魄剑，往前一步。
吴晨曦想跟上，腿却一软。她扶住墙壁，沙盘在识海里剧烈晃动，投射出一条新的因果线——极短，只有三秒。
画面中，她自己站在黑色结晶前，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剑。对面站着一个模糊身影，眉心泪痣泛红。
下一秒，剑刃刺入胸口。
她猛地收回意识，呼吸急促。
“怎么了？”陈晓琳察觉异样。
“没事。”吴晨曦摇头，“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你别看了。”宁红夜冷冷道，“再看下去，你人都要碎在识海里。”
“我不看，也躲不掉。”吴晨曦苦笑，“它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劫。”
通道尽头的黑暗开始波动。那股能量场越来越强，空气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缓缓转动。
林逸突然开口：“你们听。”
所有人安静下来。
除了震动，还有一种节奏性的滴答声，像是钟表在走。
一下，两下。
“心跳？”顾清寒皱眉。
“不是。”吴浩盯着前方，“是倒计时。”
“谁的？”
“不知道。”他说，“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宁红夜走到最前面，枪尖指向黑暗。她的血色咒文还在发烫，像是与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
“如果真是玄冰螭动的手……”她低声说，“那她为什么要帮初代剑尊？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偷袭？”
没人回答。
吴晨曦靠在墙上，手指轻轻抚过玄冰宝石。宝石表面温热，蓝光稳定。它吸收了机械爆炸的能量，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
可她心里更慌。
因为她知道，有些力量变强，不是因为修复，而是因为唤醒。
通道深处的黑暗忽然收缩了一下。
像是眼睛睁开。
吴浩举起冰魄剑，寒气顺着剑身蔓延。林逸九剑合一，握在手中。顾清寒双掌覆上寒冰真气，陈晓琳眉心红光微闪，焚天雀的气息若有无。
宁红夜最后一个抬枪。
她的枪尖，对准了那片黑暗。
“准备好了吗？”她问。
没有人回应。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枪，不是为了战斗。
是为了真相。
黑暗中，一只赤足踩在金属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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