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落下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秒。
没有声音，却有涟漪悄悄荡开，轻轻碰到了阵法最深处的纹路，忽然泛起一抹幽蓝的光，像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顾清寒身体一震，右耳渗出的血顺着脖子滑下来，在锁骨处汇聚成一滴，然后“嗤”地一声落在冰晶封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她没去擦，只是把右手压得更紧，寒气从掌心疯狂涌入阵心，终于将那道暗红的符痕彻底冻结。
林逸蹲在九剑残纹旁，手指还在抖。刚才那一波信息冲击太猛，差点把他脑子撕裂。他咬了下舌尖，疼得清醒了些，抬头看向陈晓琳：“你那根金丝……还能用吗？”
陈晓琳盘腿坐在残碑边，指尖缠着一根细细的金线——那是用情蛊金丝和焚天雀火焰炼成的。她轻轻一扯，火光微闪。“能用，但只能撑一次高阶融合。”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问题是，谁来当载体？”
吴晨曦站在裂隙边缘，左手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浮在空中，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托着。她低头看了眼噬魂剑，剑身上的冰纹微微震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选谁，”她说，“是看谁能活下来。”
“飞梭一旦成型，主控意识就得跟着出去——回不来那种。”
没人说话。
风从极北吹来，卷着碎雪打在脸上，不疼，可冷得人心里发慌。
顾清寒忽然笑了，声音哑哑的：“我最合适。反正我已经半只脚踩进他们的局里了。”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心那颗血痣。那点红光还在跳，节奏变了，像是在回应某个遥远的信号。
“我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疯了？”林逸皱眉，“神识离体，一旦断了连接，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才要现在动手。”她站起身，左半边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寒气已经蔓延到经脉，“等他们再发动，我就未必还有自己了。”
陈晓琳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金丝的一端递过去：“那你答应我，别硬扛。要是不对劲，立刻切断联系，我能拉你回来。”
顾清寒没接，径直走向阵心。
她回头看了陈晓琳一眼，轻声说：“拉不回来的。”
“但你可以烧掉它。”
陈晓琳瞳孔猛地一缩。
“用焚天雀的火，把我连同飞梭一起烧了。”顾清寒的声音很平静，“只要能把消息送出去，炸一次就够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吴晨曦终于动了。她拔出噬魂剑，剑尖朝下，在空间褶皱的交界处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裂缝张开，露出一片真空地带。
“我来开路。”她说，“你们融合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林逸立刻明白，九剑残纹化作四道光链，钉入虚空四个角落，稳住临时框架。
陈晓琳深吸一口气，肩头的焚天雀展翅腾空——火焰不再是纯粹的金红，而是混入了一丝黑焰般的黄泉之息。
顾清寒闭上眼，寒气从头顶灌下，整个人像是被一层透明的冰壳包裹。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焚天雀的羽毛。
刹那间——
火与冰相撞。
没有爆炸，也没有巨响，只有一股扭曲的力量从阵心爆发，逼得吴晨曦连退三步，靠把剑插进地面才稳住身形。
林逸死死压住九剑残纹，额头青筋暴起，生怕整个结构崩塌。
火焰缠上顾清寒全身，她的皮肤开始泛出银白色，像是结了一层薄冰。而焚天雀的体型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她胸口。
她睁开了眼。
瞳孔变了——一半深红，一半霜白。
“成了。”她开口，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吴晨曦抬头，只见阵心升起一道银红交织的流光，形状像一艘小小的梭舰，尾部拖着一条由因果线编织的光带，仿佛是从命运本身抽出的引信。
“裂隙飞梭。”林逸喘了口气，“真的做出来了。”
“导航不太稳。”顾清寒的声音从飞梭内部传来，带着空灵的回响，“我只能靠血痣的共振找路，误差可能有三千星距。”
“够了。”陈晓琳咬破舌尖，将最后一丝情蛊之力注入金丝，“我给你标个锚点。”
金丝断裂，火光顺着因果光带一路燃烧向前，最终在深空某处炸开一朵几乎看不见的小火花。
“看到了。”顾清寒说，“准备加速。”
“等等！”林逸突然喊住她，“飞梭穿越界隙会触发因果回弹，每提速一次，就会生成一个镜像分身——它们会追杀本体！”
“我知道。”顾清寒的声音依旧平静，“所以我不会一直躲。”
飞梭动了。
银红流光一闪，刺入裂隙，瞬间消失。下一秒，界隙深处接连爆出闪光，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灯。
林逸死死盯着沙盘残影，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试图捕捉飞梭的轨迹。
吴晨曦站着不动，左手仍在流血，目光紧紧锁住那片深空。
三分钟后，第一道警报响起。
“镜像围堵！”林逸低吼，“她被六个分身包围了！”
陈晓琳猛地抬头，只见飞梭的因果光带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她毫不犹豫，双手结印，沉睡在识海中的焚天雀火种轰然炸开！
“自燃。”她下令。
飞梭尾部的光带瞬间转为纯白，黄泉之火沿着因果线逆向燃烧，所过之处，镜像分身一个个崩解，像被高温蒸发的水渍。
“冲过去了！”林逸大喊。
飞梭突破封锁，直冲破碎云端的核心区域。那里悬浮着一座由数据残片构成的虚体星核，表面布满克隆技术的原始编码。
“就是那儿。”顾清寒的声音传来，“敌人的源头。”
飞梭没有撞击。
而是调转方向，将积蓄的星核力量反向注入界隙裂缝。
能量倒灌的瞬间，整个虚实节点开始坍缩。星核扭曲、折叠，最终像一张被揉烂的纸般塌陷，连同所有残留意识一同湮灭。
“炸了。”吴晨曦低声说。
林逸松了口气，正想收手，脸色突然一变：“不对——沙盘规则库还有屏障！”
他闭眼探入识海，发现那层隐性干扰依然存在，像是某种加密程序在后台运行，阻隔着信息自由流动。
“吴晨曦！”他喊，“飞梭返航时带回来的能量，全给我！”
吴晨曦点头，噬魂剑横扫一圈，吞噬飞梭归途中残余的星核之力，随即剑尖一挑，将这些能量转化为可读取的因果片段，送入林逸识海。
林逸手指飞快舞动，以九剑核心为媒介，逆向编写清除程序。一层层黑雾被剥离，规则库的信息流逐渐变得清澈透明。
“最后一道……”他咬牙，“破了。”
屏障散去的瞬间，整个法则中枢亮了起来。所有连接路径一览无遗，像是蒙尘的镜子终于被擦净。
飞梭缓缓回归，降落在阵心。银红光芒褪去，顾清寒单膝跪地，左半边身体完全冻结，动也不能动。
陈晓琳踉跄上前，扶住她肩膀。焚天雀已沉入识海休眠，她自己也耗尽力气，靠着残碑坐下，闭眼调息。
林逸瘫在地上，九剑核心悬浮胸前自行运转。他太累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吴晨曦仍站在裂隙边缘，噬魂剑插地为柱，左手伤口未愈。她望着深空，眼神沉静。
突然，她眉头一皱。
飞梭残留在空中的因果光带，最后一点余烬正在缓慢重组——不是消散，而是扭曲成一个新的符号。
她刚要开口，顾清寒猛然睁眼，眉心血痣剧烈跳动。
“不对……”她声音发颤，“我们炸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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