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但风已经停了。
吴浩踩着碎雪往回走，冰魄剑插在背后，剑柄上还挂着一滴未落的血珠。他右臂僵得像块寒铁，连抬起来擦掉睫毛上的霜都做不到。
“这玩意儿扩散得太快。”他低声咕哝，“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把自己冻成个冰雕。”
他没说话的时候还好，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雪，又冷又涩。
“得找个地方歇会儿。”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顺便看看那丫头怎么样了。”
可当他推开宗门后山那间静室的门时，却愣住了。
吴晨曦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胸口起伏微弱。她右手还撑在地上，指尖渗出一丝丝暗红的雾气，正缓缓渗入地面。
吴浩几步冲过去，蹲下身将手指搭在她腕脉上。
脉象紊乱，气息断续，体内有一股暴躁的能量正在横冲直撞。
“噬魂剑体反噬……”他皱眉，“你到底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裹着红袍的身影推门而入，寒意随之扑面而来。
顾清寒。
她站在门口，眉心朱砂痣泛着淡淡的红光，目光扫过吴晨曦，落在吴浩身上。
“让开。”她说。
吴浩没动。
“你想干什么？”他声音低沉。
“救人。”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你不该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儿。”
吴浩眯起眼睛。
他想用沙盘推演一下眼前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动作，可识海深处的因果沙盘刚一浮现，便被右臂传来的刺痛打断。那股寒毒像是有意识一样，顺着经脉往上爬，每动一次，就深入一分。
他咬牙站起身，让开一步。
顾清寒走进来，单膝跪地，手掌贴在吴晨曦额头上。
刹那间，一股极寒之气从她掌心涌出，瞬间笼罩住吴晨曦全身。她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薄霜，原本躁动的气息也被强行压制下来。
“你这是……”吴浩眼神微变。
“寒冰真气。”她淡淡道，“能镇压噬魂之力，但只能暂时稳住。”
吴浩盯着她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怎么会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顾清寒没回答，只是闭上眼，仿佛在感知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她看到了什么？”吴浩追问。
“弑神印记。”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在玄衣使脖子上。”
吴浩心头一震。
他知道那个印记——弑神者才有的标记。那是神尊残念用来控制手下最忠诚战士的烙印，一旦刻上，终生无法摆脱。
“你说什么？”
“她刚才短暂回溯了记忆。”顾清寒缓缓收回手，“看到母亲被杀那天，那个男人脖颈后有一道红色的印记，像是一条蛇。”
吴浩沉默了。
他知道那个印记——神尊残念用来控制最忠诚战士的标志，一旦刻上，终生无法摆脱。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寒冰真气能冻结时间碎片。”顾清寒站起身，语气依旧冷静，“只要接触目标，就能窥见她封存的记忆片段。”
吴浩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还挺神秘的。”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迎上他的目光，“你也一样吧？”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紧张感。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吴浩忽然开口，“关于弑神印记的事。”
“我知道的不多。”她摇头，“但我一直在找它。”
“为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眼吴晨曦，眼神复杂。
“因为我母亲死前，也见过这道印记。”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吴晨曦忽然动了一下，眼皮颤动，嘴里喃喃几句模糊不清的话。
“那道影子……有印记……”
吴浩立即俯身，握住她的手。
“你说什么？”
“我看到……娘亲被杀的时候……那个人……脖子上有印记……红色的……像一条蛇……”
她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清寒冷声道：“别看了，再看下去你会疯的。”
她伸手按住吴晨曦太阳穴，轻轻一点，少女顿时安静下来，呼吸平稳了许多。
吴浩盯着她，眼神逐渐凝重。
“你到底是谁？”他问。
“我是谁不重要。”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重要的是，你们兄妹，才是关键。”
“什么意思？”
她没解释，而是转身走向门口。
“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对你很好，实则另有目的的人。”
说完，她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吴浩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他低头看着妹妹，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冰魄剑。
剑柄冰冷刺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难怪我一直推演不出她的结局。”
他缓缓松开手，目光落在地上那抹被雪覆盖的暗红痕迹。
那是吴晨曦指尖渗出的血雾留下的痕迹。
“看来，有些事，是时候动手查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雪。
“先把她送回去。”
他弯腰抱起吴晨曦，冰魄剑插回背后，踏雪而去。
风雪越来越大，天地一片苍茫。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静室内的一角，雪地上悄然浮现出一道诡异的纹路。
那是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如蛇，蜿蜒盘绕。
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在等待某一天被唤醒。
他不知道，这只是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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