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肉身后的第三日，清虚观后山的灵泉突然沸腾起来。原本澄澈如镜的泉水翻涌着金色泡沫，水底沉睡着的源初灵核竟自行悬浮，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中都渗出暗紫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泉边的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林越赶到时，玄尘子正用清心咒压制灵核异动，可咒语形成的金光一触到暗紫雾气便如冰雪消融。风漓指尖凝结的冰霜刚靠近灵核，就被裂痕中溢出的能量震得粉碎，她鬓角新长的绿叶此刻微微发卷，显然是受到了能量侵蚀。
“不对劲。”林越按住胸口发烫的云纹胎记，铁甲融合后的肉身让他对能量波动格外敏感，“这不是普通的浊气，里面混着……星陨坑的空间碎片气息。”他忽然想起冰熊沉入冰缝前，颈后鬃毛里露出的那块暗紫色晶体——当时以为是星辰砂的伴生物，现在想来，恐怕是随星陨一起坠落的异物。
话音未落，源初灵核突然迸射出一道暗紫光束，直冲观内的九转炼身阵。阵盘上的符文瞬间黯淡，原本流转的金光被染成墨色，苏文远刚整理好的典籍在光束扫过后，纸页竟开始风化，字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是‘湮灭之力’！”苏文远惊呼着扑过去抢救典籍，手指被墨色阵纹触到，立刻冒出黑烟，“这力量能吞噬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张铁匠抡起玄铁大锤砸向光束，锤头与光束碰撞的瞬间，火星四溅，锤柄却以惊人的速度腐朽，他急忙撒手，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三十年的锤子化作一捧铁锈。玲儿跑回铁匠铺取来新淬的匕首，这把融合了林越云纹胎记灵力的武器倒是能暂时抵挡墨色阵纹，可匕首边缘也在滋滋作响，原本莹白的刃身蒙上了一层灰翳。
“灵核是观内所有阵法的能量源，一旦被彻底污染，整个清虚观都会被抹去存在痕迹！”玄尘子咬破指尖，将精血逼入阵盘试图稳住阵脚，可他的血珠刚接触墨色阵纹，就被瞬间吞噬，“林越，用你肉身里的星辰砂之力！它是同源能量，或许能中和湮灭之力！”
林越应声上前，掌心云纹胎记爆发出耀眼的银光，星辰砂的力量顺着血脉涌入灵泉。暗紫光束与银光碰撞的刹那，灵核表面的裂痕突然扩大，露出里面蜷缩的一道影子——竟是冰熊的残魂，此刻正被暗紫雾气缠绕，痛苦地嘶吼。
“它不是镇星兽，是被星陨碎片寄生的守护灵！”风漓突然想起南疆沼泽里赤鳞鱼群拼死护住息壤根的模样，“这些守护灵在能量源附近生活太久，早已和灵核产生羁绊，湮灭之力在通过它们的羁绊扩散！”
她指尖凝聚起息壤根的翠绿能量，这股源自地脉的生机之力虽不能直接对抗湮灭，但藤蔓状的能量触须却能缠住暗紫雾气，像给毒素加上了一层滤网。玲儿见状，立刻将匕首刺入自己掌心，让混着林越灵力的鲜血滴落在地，血珠渗入泥土后，竟长出成片的云纹状藤蔓，顺着灵泉边缘攀向灵核，形成一道绿色屏障。
张铁匠突然一拍大腿，跑回铁匠铺拖来那盆阿蛮酿蜜用的花蜜——这蜜里混合了观内所有灵植的花粉，此刻在湮灭之力的刺激下，竟散发出七彩光芒。他将花蜜泼向灵核，七彩光芒遇到暗紫雾气，竟像油遇到火般燃烧起来，发出噼啪声响，那些被吞噬的典籍字迹，竟在火光中重新显现在空中，形成虚影。
“是‘存在之证’！”阿蛮捧着陶罐赶来，罐里的蜂蜜还在冒泡，“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东西承载着记忆，湮灭之力就无法彻底吞噬！”她将陶罐递给风漓，“风漓师姐，用你的息壤根能量催动花蜜，我来引动观里所有人的记忆！”
风漓会意，翠绿藤蔓卷起花蜜，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灵核表面。阿蛮则跑到观门口敲响铜铃，清脆的铃声传遍整个清虚观，正在整理药圃的药农、清扫庭院的杂役、甚至山下村落里的孩童，都顺着铃声望向灵泉方向——他们的记忆化作无数光点，顺着铃声汇聚成光流，注入灵核。
林越看着光流中闪过的画面：张铁匠第一次打出玄铁剑的雀跃、苏文远在灯下批注典籍的专注、玲儿淬火时被火星烫红的指尖……这些平凡的记忆光点触碰到暗紫雾气，竟激发出比星辰砂更耀眼的光芒。他忽然明白玄尘子说的“形神合一”——肉身是容器，而记忆与羁绊才是真正的“魂”。
当最后一道记忆光流注入，源初灵核猛地一颤，暗紫雾气如潮水般退去，蜷缩的冰熊残魂在银光中舒展，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灵核。灵核表面的裂痕开始愈合，九转炼身阵的金光重新亮起，那些风化的典籍在空中虚影渐渐凝实，落回苏文远手中时，纸页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玲儿的匕首刃身恢复莹白，只是多了一圈七彩光晕；张铁匠捡起地上的铁锈，发现其中竟凝结出一块小小的玄铁晶，里面清晰地映着他年轻时打铁的模样；苏文远翻开典籍，发现消失的字迹旁多了几行新注，是他昨晚琢磨却忘了写下的心得。
林越抚摸着胸口的云纹胎记，感觉星辰砂的力量与观内的生机之力彻底交融，肉身里仿佛多了无数条细细的丝线，连接着观里的一草一木。风漓发间的花瓣落在灵泉中，泉水立刻绽放出层层涟漪，将带着花香的水汽送往观内各处，所过之处，枯败的灵草重新抽出嫩芽。
玄尘子望着修复如初的灵核，捋着胡须笑道：“湮灭之力能吞噬存在，却灭不了羁绊。这灵核从今往后，怕是要改叫‘忆灵核’了。”
夕阳西下时，玲儿的铁匠铺又响起了叮当声，这次的节奏格外轻快。张铁匠抡锤的力道里，混着苏文远吟诵的经文声；阿蛮的蜂蜜罐旁，多了一个小小的星砂瓶，里面装着冰熊残魂最后凝聚的星光。林越和风漓并肩坐在灵泉边，看着水底灵核上流转的记忆光点，忽然明白，重塑肉身只是开始，真正让存在变得永恒的，是那些被记得、被牵挂的瞬间。
“明天去星陨坑看看吧。”风漓指尖的绿叶轻轻蹭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得把剩下的空间碎片彻底清理干净。”
林越点头，掌心的星辰砂之力与风漓指尖的息壤根能量在水面相触，凝结出一颗晶莹的水珠，水珠里倒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也映着整个清虚观的灯火——这水珠落入灵泉，竟化作了新的泉眼，源源不断地涌出带着记忆温度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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