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塔的木杆咯吱作响，林羽的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远处的尘烟已经滚成了黄龙，叛军的马蹄声像闷雷般碾过大地，连营地的栅栏都在跟着发颤。
“大人，西角门的栅栏突然松动了！”亲卫的嘶吼刚落，营地西侧就炸开一片惊呼。林羽转头望去，只见那段新加固的橡木栅栏竟像纸糊的般向内坍塌，烟尘中跃出十几个黑衣人影，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淬毒的蓝芒。
“是内应！”林羽劈断了望塔的绳梯，翻身跃下时，正撞见一个伙夫举着菜刀砍向守卫——那伙夫围裙下藏着的，赫然是叛军的狼头令牌。
“杀！”林羽的环首刀带起血花，伙夫的人头滚落在地时，他突然瞥见对方靴底沾着的红泥——和仓库角落的新鲜脚印一模一样。
营地瞬间成了修罗场。刚搬运完巨石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身后捅来的长矛刺穿胸膛；负责煮箭镞的火头军突然掀翻铁锅，滚烫的沸水泼向正在擦拭弓箭的同袍。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面孔，此刻都成了淬毒的刀。
“王仓官！你干什么？！”林羽的怒吼震得帐篷帆布发响。粮草堆前，管粮草的王仓官正举着火把往油布上凑，脸上的肥肉因兴奋而颤抖：“叛军说了，烧了粮草，给我封个粮草官！”
环首刀劈断火把的瞬间，林羽突然注意到王仓官脖颈上挂着的玉佩——那是三天前，他赏给马夫的谢礼，马夫说要送给病重的老母。
“马夫在哪？”林羽的刀抵住王仓官的咽喉，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滴。
“在……在马厩！他说要给叛军留三匹最快的马！”王仓官的裤裆湿了一片，腥臭的液体混着地上的血水流淌。
林羽踹开他冲向马厩时，正撞见那个请假探母的马夫，将最后一把匕首捅进马夫头领的后心。马厩里的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三匹神骏的乌骓马已经备好了鞍鞯，马鞍旁还挂着叛军的狼头旗。
“林将军，别来无恙啊。”马夫转过身，脸上哪还有半分憨厚，嘴角的刀疤因狞笑而扭曲，“你以为神秘组织为什么能精准知道你的布防？多亏了你赏的那枚玉佩——里面藏着传讯符。”
林羽的刀猛地劈出，却被对方用匕首格开。马夫的身手竟比寻常士兵矫健数倍，匕首的轨迹刁钻得像毒蛇：“忘了告诉你，我老母早死了。三年前被你们义军误杀在乱军里，今天，该你们偿命了！”
环首刀与匕首碰撞的火花溅在马粪上，引燃了地上的干草。林羽故意卖了个破绽，任凭匕首划破胳膊，趁对方得意的瞬间，刀柄狠狠砸在马夫的鼻梁上。
“咔嚓”一声脆响，马夫捂着脸后退时，正好撞在马厩的立柱上。林羽顺势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目光扫过那些躁动的战马——其中一匹乌骓的马蹄铁上，粘着块撕碎的麻布，上面绣着半个“文”字。
“文书是你同伙？”林羽的刀又进了半寸，血珠顺着马夫的脖颈往下淌。
马夫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狂的快意：“晚了！他已经把东门的暗锁拆了，叛军的先锋……”
话没说完，营地东门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林羽转头望去，只见叛军的铁蹄已经踏破东门，举着狼牙棒的骑兵正像劈柴般砍杀着溃散的义军。
“给我顶住！”林羽将马夫踹给亲卫，抓起马厩里的长矛翻身上马。乌骓马吃痛人立而起，他迎着叛军的洪流冲去，长矛刺穿第一个骑兵咽喉的瞬间，突然扯下对方的狼头旗，转身对着混乱的义军嘶吼：
“看看清楚！这些才是敌人！”
染血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些被内应搅得方寸大乱的士兵，看着旗上狰狞的狼头，又看看身边倒下的同袍，眼底的迷茫终于被怒火取代。
“杀啊！”一个被沸水烫伤半边脸的弓箭手，咬着牙将箭射向叛军骑兵；几个被偷袭的长矛手背靠背组成枪阵，将冲上来的叛军捅成了筛子。
林羽的环首刀已经卷了刃，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马夫的惨叫声、叛军的怒吼声、义军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竟让他想起了刚起兵时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绝境，也是这样的背水一战。
当他劈断第三面狼头旗时，突然注意到叛军阵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被他关押的文书，正举着令旗指挥叛军冲锋，脖颈上挂着的，正是从王仓官那里抢来的粮草分布图。
“抓住那个文书！”林羽的吼声撕开战场的喧嚣。亲卫们像离弦的箭，从侧翼包抄过去，将文书死死按在地上。
文书的令旗掉在泥里，沾着血和马粪。林羽踩住他的脸，看着远处还在顽抗的叛军，突然笑了——内鬼已现，接下来，该清算血债了。
夕阳将战场染成血色，林羽的乌骓马踏过叛军的尸体，环首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在尘土里绽开一朵朵凄厉的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只要还有一个义军站着，这面染血的义旗，就绝不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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