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基地医疗部条件最好的急救室。
此刻，这里却聚集了新城所有还能行动的顶尖治愈系异能者，以温瑶为首，但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或多或少的伤痕。
柔和的翠绿色光芒不断从温瑶、红姐等人手中涌出，包裹着苏离几乎破碎的身躯。
温瑶自己的左肩缠绕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之前被飞溅的骨刺划伤的，但她此刻全然不顾，将异能催动到极致。
红姐脸色苍白，额角有一片明显的淤青，是之前搬运伤员时撞到的，她咬着牙，努力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
然而，情况依旧不乐观。
“不行……这股死气太霸道了！”
一位手臂打着夹板的治愈系异能者喘息着说道，他的异能光芒明显黯淡，
“我的能量一进去就像石沉大海，还被反过来侵蚀……”
温瑶紧咬着已然失去血色的嘴唇，感受着苏离体内那股阴冷、粘稠、如同活物般不断抵抗和吞噬生机的灰黑色能量，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
“我也只能勉强延缓……它和指挥官的本源力量形成了僵持，外力很难介入，除非……”
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除非有比苏离全盛时期更强大的治愈力量，否则强行介入，很可能适得其反。
急救室外，走廊里挤满了人，但这里更像是一个伤兵集中营。
陈墨靠在墙上，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小腿处简单固定着木板，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发白，但他依旧强撑着站立，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
李哲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眼镜碎了一片，额头上有一道已经凝固的血痕，他正试图用颤抖的手操作着一个屏幕碎裂的便携终端，分析着之前记录下的能量数据，但时不时因手臂的疼痛而中断。
赵大山最为显眼，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胸前一道巨大的爪痕深可见骨，只是被紧急包扎了一下，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将他土黄色的外套染成了暗红色。
他像一座快要崩塌的小山，瘫坐在墙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眼睛也死死望着那扇门。
石坚的情况稍好，但左臂也吊在胸前，脸上多了几道血口子，他带着几个同样挂彩的防卫队员，勉强维持着走廊的秩序，不让过于激动的人群靠近急救室。
而雷昊，他的状况最为触目惊心。
除了旧伤未愈又再受伤的左臂以外他的右胸下方添了一道狰狞的撕裂伤，皮肉翻卷，几乎能看到森白的肋骨，这是为了推开一个被丧尸扑倒的队员，被另一头丧尸的利爪划开的。
鲜血浸透了他半边身子，将他原本的头发染得更加暗沉。
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半靠在门框上，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脸色灰败得吓人。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势，每一次急救室门开合的细微声响，都能让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里，爆发出急切的光芒，死死盯住出来的人。
“怎么样？！她怎么样？！”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李哲刚被陈墨扶着从里面出来（他是进去用精神力辅助探测的），看到雷昊这副样子，眉头紧锁：
“雷昊！你先顾好你自己！你伤得太重了！”
“我没事！”
雷昊低吼着，试图挺直身体，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依旧固执地问道，
“快说！苏离……指挥官她到底怎么样了？！”
李哲看着他倔强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沙哑地解释道：
“情况很糟。外伤能处理，但那股死气……温瑶她们驱散不了，只能靠指挥官自己硬抗。”
“靠自己？！”
雷昊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她都那样了……怎么靠自己？！”
他猛地看向温瑶，眼神近乎哀求，
“温瑶姐，你再试试！用我的晶核！用什么都行！救她！”
温瑶刚走出来，听到他的话，看着他几乎站不住却还在强撑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
她自己的异能也消耗巨大，肩膀的伤口阵阵作痛。
“雷昊……不是我们不救，是那股力量……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现在强行干预，可能会害了指挥官。”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走廊里无数双带着伤、充满期盼和痛苦的眼睛，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
“外面……还有太多兄弟等着救命。我们不能把所有力量都耗在这里。
指挥官她……她的生命体征还没有消失，她在靠自己战斗。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去救那些能救的人，守住她拼死保护下来的一切。”
“你要走？！”
雷昊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身体晃了晃，赵大山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他死死盯着温瑶，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知道温瑶是对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但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陈墨忍着腿上的剧痛，单脚跳过来，用力按住雷昊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却也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雷昊！听话！让温瑶她们去！
你看看周围！多少兄弟需要她们！
指挥官绝不会希望我们为了她一个人，放弃其他可以救活的人！”
李哲也补充道，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
“数据显示……指挥官处于一种……奇异的平衡。外力……风险太大。救治其他伤员……是当前资源下的最优解。”
雷昊的目光扫过走廊——断腿的兄弟在呻吟，重伤的队员气息微弱，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与战斗的痕迹。
他又看了一眼急救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那个静静躺着、独自与死亡抗争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无力的悲恸淹没了他。
他缓缓地、颓然地顺着门框滑坐到地上，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鲜血从绷带下渗出得更快了。
他没有再反对，只是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身上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最终，残酷的抉择还是做出了。
除了留下两名伤势较轻、异能也较弱的治愈者负责监测苏离的生命体征，温瑶、红姐等人，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带着药箱和所剩不多的能量，毅然走向了外面那片伤亡惨重的战场。
走廊里，伤者们互相搀扶着，或躺或坐，等待着救治。
陈墨拖着伤腿，李哲靠着墙，赵大山喘着粗气，石坚指挥着轻伤员帮忙……所有人都带着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所有人都没有离开。
他们守在这里，守着那道门，守着里面那个生死未卜的希望。
急救室内，苏离依旧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雪。
只有体内那微弱却又无比顽强的能量波动，证明着这场属于她一人的、寂静的战争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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