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村中众人来到沈家时,便看到院子外停着两辆马车,不用说,沈依依知道这两辆马车肯定是沈大夫和吴员外家的。
对于沈义堂的到来无人感到意外,不过吴员外会来却是村人始料未及的。
待客的偏房里,沈大山和石头正在屋中陪着客人喝茶说话,除了沈义堂父子和吴员外父子,另外秦夫子也在。
一番寒暄,吃过午饭,沈大山换上喜服,和张媒婆领着接亲的众人敲锣打鼓,赶着牛车去往李家。
再说李家这边也在等着新郎官的到来,作为新娘子的李香枝此时已经梳洗打扮好,家族中几个长辈也在闺房中陪着她说话,不过李香枝只静静听着,并未多言。
大伯母周氏看着李香枝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厌烦,不过是个被自己娘家侄儿休弃的弃妇而已,凭什么能得这么好的姻缘,村里那些个势利眼也是墙头草,当初这丫头被休时人人避如蛇蝎,现今再嫁,都知道她得了个富贵人家,尽都上赶着巴结讨好了,仿若曾经那些个流言是非与她们无关一般,真是可恨。
她撇了一眼李香枝笑着上前和众人说道:“你们说谁能想到咱们香枝还是个有福气的咧!听说姑爷家中日子富裕,不仅有大宅子还有不少的地!香枝嫁过去可就吃香喝辣了!说起来咱们村儿还没有哪家丫头有香枝嫁得这般好咧!弟妹啊,到底啊还是你这个当娘的有福气!咱们呐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大伯母话音落下,屋里另外几个李香枝长辈尽都不语,眼神不善看着她。
各家都有女儿孙女儿,她这话的意思不是在说自家姑娘还不如一个生不出娃的弃妇?
严氏心中不喜,这大嫂分明就是故意给自己女儿招黑,实在可恨,可是今日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想因为一句话影响了女儿的好日子,只得压下心中不快笑着说道:
“大嫂这话可差!我家姑爷虽说攒了些许家底,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膝下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娃子需要照管,也就是我家香枝福薄命途多舛,要不然哪个当娘的舍得自家好好的女儿给人上门当后娘的!”
众人连连点头,觉得严氏这话说得对极,反正她们是不可能让自家闺女上门给小不了多少的娃子当后娘的,如此这般想着,大家心里自然也就平衡了不少。
大伯母周氏见状面色一黑,话锋一转去拉着李香枝看着严氏说道:
“哎哟,大喜的日子,弟妹说这些干啥!都怪我这嘴惹了弟妹不高兴,香枝可别跟大伯母见气才是!不过话说回来,姑爷家日子是不错,不过听说这姑爷亲妹子被夫家给休了带着闺女住在娘家,如今呐哄着咱们姑爷拿了银钱让她家两个姑娘都去镇上学什么手艺去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家这妹子就是回娘家吸血的!
我还听说他家有个叫小环的年轻姑娘,说是在他家帮忙干活儿,谁知道背地里她是不是早就和姑爷不清不楚了!再说他还有几个娃且都不小了,尤其是他家大姑娘听说是个厉害且惯会钻营的,家里那些家产大多都是她给置办的,这种人啊心思可是深得很,你啊得多留些个心眼才是,别一不小心被她给算计了去!香枝啊...”
大伯母周氏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李香枝逐渐黑沉的脸,严氏心急如焚,这嫂子真是个祸害!就在众人认真听着八卦之时,李香枝开口打断她。
“大伯母!大伯母的好意香枝心领了!今朝香枝以弃妇之身即将再嫁,该如何过日子香枝心里有数,就不劳大伯母操心了!”
说着李香枝起身朝她盈盈一拜言道:“多谢大伯母当初为我和你娘家侄儿定下这门亲事,是香枝无福,成亲多年也没能为你家侄儿生下一男半女,耽误了你周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幸好如今你家侄儿早已另娶,想必不多时定会传来喜讯!香枝在此提前向大伯母贺喜了!”
“你...不用客气!”大伯母周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旁人不知侄儿底细她却是知晓,当初也是因着李香枝是个性子软绵好拿捏的,家中也没有亲爹撑腰,几个嫂子也不是好相与的,谅她即便受了委屈也定不会回家告状这才尽力说合这门亲事,若非娘家嫂子不死心还想着要个孙子,没有通知她就把这死丫头给休了,如若不然这李香枝哪里有再嫁之日,如今还说这种话取笑她,真是该死!
众人看着李香枝恍若不识,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们这两家曾经的渊源,敢情这周氏是因为李香枝即将嫁个好人家而不高兴呢,难怪身为她的大伯母竟会在人家大喜的日子说三道四。
大伯母周氏无法忍受众人打量的眼神,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李香枝的闺房。
严氏高兴地看着自家女儿,她可不怕女儿得罪人,反正这大嫂本就不是个好的。
此时的李香枝坐在床边,一双手紧紧压在一起仍旧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长辈顶嘴,第一次想要与人撕破脸皮...
她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让人看出她的不适,只是她越是极力克制,心里就越是激动,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爆竹声和锣鼓喧天的喜庆之音,她的心在这一刻却意外的平静下来,身体也慢慢停止颤抖,视线落在母亲手上的红盖头上,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严氏看向李香枝也是满心满眼的高兴,直到这一刻她的心才踏实下来,苦命的闺女真的要出嫁了,这一切不是她的梦,更不是她的想象,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院子里的沈大山被张媒婆和李木匠迎着来到堂屋,与李香枝的兄长族亲一一见礼,第一次见沈大山的众人好奇的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哟,想不到香枝的夫婿这般年轻!真是个好人才嘞!听说家里还有两座宅子和不少地,真是看不出来!”
“谁说不是!那四平村原先可比咱们李家村差远了,如今倒是出了这等人家,真是想不到!你们可看到那些聘礼了?啧啧,当真是大手笔!”
“咋没看到!我跟你们说,听说那聘礼里的布匹和十两银子是沈家特意交代给香枝她娘的!不用再另行陪嫁!人香枝都还没过门儿这就替她母女撑腰了,啧啧,你们说说,这样的姑爷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哟,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咱们咋啥都不知道!你赶紧和我们说说究竟是咋回事!”
妇人得意一笑压低声音和几人嘀咕一阵,几人恍然大悟啧啧称羡。
“真是想不到当日还有这些事儿呢!也难怪,我就说香枝得了这么些聘礼,她那几个嫂子咋坐得住!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沈家心眼儿还真不少,看着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人鬼精着呢!”
“要我说也正常!人家若没这些个心眼子哪里能攒下那么大的家底!”
“说得是说得是...话说回来,这香枝当真是好福气,从前咱们只当她此生无望了,谁知竟有峰回路转的一天!这人的命数啊还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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