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给灵思闹。”
“第一天去兵部，感觉如何？”
仰齐昭下了最后一颗棋子，兄妹二人之间的博弈再一次以仰灵思全盘皆输告终。
大董嬷嬷遣了宫人们出去，为兄妹三人上了热茶，为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仰齐舒摇了摇头，
“感觉不太对劲。”
“哦？何处不太对劲？”仰齐昭问道。
仰齐舒回忆自己在兵部的这一天，那些官员们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但处处透漏着不对劲。
“今日我找武库司郎中要了弩机图纸，我们在军中打仗之时，兵部为军中供应了足量的蹶张弩，腰引弩，元戎弩和三弓床弩，这些弩机数量充足，看图纸，做工也足够精良巧妙，一看便是能人巧匠设计出来的。”
仰齐舒从怀中拿出一张自己带出来的图纸。
“此弩曰为元戎弩，与需要强大力气才能拉开的“蹶张弩”和用腰力拉开的“腰引弩”不同的是，改进后的“元戎弩”可以一次装填十支箭，快速连续发射，近距离火力密集。密集的弩箭阵可以克制敌军精锐的骑兵冲锋。”
“按照这图纸所绘，做出来的元戎弩威力应该不小，但我们在军中作战之时，所用到的元戎弩射程短，威力小。将士们更愿意使用强弩，不愿意使用连弩。”
这也是仰齐舒进到兵部，为什么要校验弩机图纸。
他原本以为是兵部没有能人，做不出来射程长，威力大的连弩。
但按照这图纸画的，至少在十年前，便已经设计出了强有力的连弩出来。
同样的图纸，按照图纸做出来的连弩，为何威力却大打折扣？
这便是仰齐舒疑惑的地方。
“图纸是什么时候的？”仰齐昭问道。
仰齐舒摸了摸泛黄的图纸，指着图纸右下角的标记，
“庆元七十六年，已是十年之前。”
“十年前，那便是刑瑞成刚进兵部的日子。”
仰齐昭同样摩挲着连弩的图纸。
“你确定这图纸所绘的，就是你们在军中所用到的连弩？”
仰齐舒点了点头。
“皇兄，臣弟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年，对手中的兵器再清楚不过。”
仰齐昭明了。
“兵部左侍郎印大人快要出关了，待印大人出关后，你可与印大人商讨一番。”
仰齐舒震惊，
“印大人是东宫的人？”
仰齐舒在进兵部之前，对兵部的大小事宜也有所了解。
和兵部右侍郎刑瑞成从底层打拼，一路升迁至兵部不同的是，这位左侍郎印和同出自陈留世家印氏。
更是庆元七十七年的状元。
印大人三年前升任至兵部，年仅二十六岁便任职兵部左侍郎。
兵部尚书致仕，若不是这位印大人年岁太小，恐怕也会有朝臣举荐其为尚书。
不过印大人脾气古怪，不善与人沟通。
为官多年不知变通，私下得罪了不少人。
若不是深得老尚书的喜爱，又有陈留世家为靠山，恐怕早就被人从左侍郎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仰齐昭轻咳两声，看着弟弟妹妹两人都震惊的看着他，这才解释道，
“印大人不算东宫之人。”
“印大人为人正派，吏才干略，是国之柱石、股肱之臣。陈留世家也是出了名的清派人家，家中有祖训，绝不允许族人涉及到党派之争。”
“若是你发现了什么，只需告知印大人，印大人定会溯查清楚。”
太子一派在军中缺人，有不少幕僚建议他拉拢这位年轻的左侍郎。
甚至提出了可以娶印大人的胞妹为太子妃。
但仰齐昭知道，哪怕他真的为了拉拢陈留世家，拉拢这位兵部左侍郎娶了印家的女儿。
这位印大人也绝不会彻底的站在东宫一派。
反而会为了避嫌与东宫划清界限。
听太子一番话，仰齐舒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左侍郎更为好奇了。
“不过，查来查去，也免不了和那位有关。”
仰齐舒和仰灵思知道，太子说的是那位差点成为兵部尚书的刑大人。
“这位刑大人，真的是刑姨娘的兄长？”
仰灵思疑惑。
早在太子将京中关系梳理给她时，她便觉得此人身份不对劲。
京中这么多官员世家，怎么就这么巧，胞妹就被送到了忠武侯府。
又怎能这么巧成了忠武侯周毅的通房。
仰齐昭看向自己的妹妹，眼里掩不住的赞赏。
“灵思果然心思细腻。”
“刑大人和刑姨娘，恰好都姓刑罢了，兄妹之说，纯属荒谬。”
仰齐昭说起这段往事，表面上是妹妹为了兄长读书，卖身为奴。
兄长考取功名后感恩幼妹。
兄妹相认，好不令人感动。
其实只是刑大人为了攀上忠武侯府，和忠武侯一起做的一场戏。
在官场上，什么关系都没有姻亲关系结盟最为有效。
“刑瑞成在兵部一路升迁至右侍郎的位置，忠武侯可没少在中间出力。”
“若是孤没记错，刑瑞成在升迁至右侍郎之前，所在的便是武库司。”
仰齐昭饮了一杯茶，
“忠武侯世代军功世家，兵部不少官员曾受老忠武侯举荐提拔。”
这也是他东宫现在急需兵权的原因。
仰齐舒双手握拳，健硕的胳膊上爆满了青筋，忿忿不平的说道，
“皇兄放心，臣弟定会为东宫肃清兵部，解东宫后顾之忧！”
仰齐舒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便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那就是辅佐自己的兄长登上那个属于东宫的位置。
以自己之力量，肃清太子的后顾之忧。
从平西侯处带回京的十万李家军，便是给太子投诚的第一步。
仰齐昭拍了拍仰齐舒的肩膀，看着这个和自己身高齐平的胞弟，满是欣慰。
“皇兄和父皇一样，只盼着你和灵思能平安无虑的过完一生。”
毕竟这对兄妹从小吃了太多苦。
终究是欠他们的。
“还有灵思。”
仰齐昭看向身边的少女。
“礼部已经在着手为你选驸马，工部也已在修葺公主府。父皇有旨，灵思只会待在京都，不会远嫁。若灵思有心仪的男儿郎，也皆可给皇兄说，皇兄为你做主。”
仰灵思应承了下来。
心里想的却是按照那人的手段，她这个驸马，短时间不会那么轻易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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