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来到椒房殿时,
三个孩子正坐在石榴树下品茗。
这棵石榴树还是元后在世时种在乾清宫的,这么多年每到五月便花色鲜红如火,花瓣皱褶鲜明。
寓意吉祥。
椒房殿修葺时,庆帝命工部将这棵石榴树迁移到了椒房殿,待公主府建好,再随公主一道迁到公主府。
也好让在天上的元后能看看自己的女儿。
“给父皇请安。”
庆帝从长乐宫来到椒房殿,只带了自己的主管大太监。
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儿朝自己行礼,急匆匆的向前扶起她。
仰灵思再抬眼时,只见庆帝的眼眶倏地红了,一层清亮的水光瞬间蒙住了瞳孔,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底下涌动着看不见的波澜。
她紧紧抿着唇,拼命睁大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盛住那即将决堤的泪水。
眼眶里蓄满的,是一碰即碎的倔强。
“这么多年老父倚闾,望穿秋水,唯见陌头尘起,不见儿归。”
“这庭前石榴树昔年栽,今已亭亭如盖,怎奈花开复花落,不见拾花人。”
庆帝依然记得十六年前,他将一对刚出生的儿女送到董家人的手中,一个送到西境,一个送到汝阳。
周家人害死了他的妻子还不够,还对一双稚儿赶尽杀绝!
“父亲....”
仰灵思对庆帝感情很复杂。
一边渴望着父爱,一边又怨恨着父亲这么多年对他们不管不问。
虽然太子对她说,这么多年朝中的处境是多么的艰辛,父皇和太子坐稳这个位置是多么不容易。
但她也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
面对这么多次的追杀,在椿城被林家人欺凌,在尼姑庵里被那人强迫。
那个时候她总在想,如果能有父亲和兄长的庇佑,她又怎会吃这么多苦?
巨大的悲伤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在眼里迅速堆积,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好孩子,受苦了...”
“父皇...父皇定会弥补你...”
愧疚之心使得他别过头去。日光下,能清晰地看见他眼角闪烁的微光。
就连一旁的仰齐昭和仰齐舒也不禁动容。
他们是男人,又是皇子。
不管是在朝中受到弹劾,陷害,暗杀,还是在军中练兵,杀敌,打仗。
都是他们得到这层皇子身份需要付出的代价。
可仰灵思不一样。
她只是个女孩。
若是元后没有逝世,她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幸福,应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主。
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长大成人。
日后建一座豪华的公主府,再挑选一个听话的驸马即可。
现如今好不容易把她接了回来。
却还要让她面对这宫里的阴谋算计。
就连宫还没进,周家便已给她找好了去处!
庆国的嫡长公主去战败国和亲,他陈国也配?!
“以后便待在父皇身边,再也不要离开父皇...”
庆帝已然决定。
要从世家大族中挑选幼子给女儿当驸马。
若是女儿不喜欢驸马,他也愿意给女儿多挑几个会哄人开心的男宠纳到公主府去。
公主府便建在离皇宫最近的街道,也方便女儿随时入宫。
仰灵思点了点头,她既然回到了皇宫,没有再离开的道理。
该报的仇,算的帐,便一个个来。
椒房殿中一片和谐父慈子孝。
慈宁宫里,太后狠狠的打了郑庭月一巴掌。
“胡闹!哀家这么些年怎么教你的,你是不是全都没记住!”
“这般小家子气,如何当太子妃,如何当一国之母?!”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脚边跪着的孙女。
郑庭月在户部尚书嫡女及笄宴上出丑的事,没多久便传到了慈宁宫。
太后气极了,当即又送了两个管教嬷嬷去永安伯府。
郑庭月也委屈极了,她怎么会知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夫人谢氏会当众给她难堪?
那冯家女都不敢说她一句,区区一个六品官员的夫人,怎么敢这般说她?
“太后娘娘,是那谢氏欺人太甚....”
郑庭月落着委屈的泪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般。
“若我是太子妃,她怎敢这般给我难堪?”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侄孙女话里话外还是怪自己言而无信。
许诺给永安伯府的太子妃的位置,没能给他们。
“那冯家女算什么东西。”
郑庭月不服极了。
在许家闹出的笑话,她回到家中被家中姊妹嘲笑了一通,心中本就怨着在。
今日进宫,也是想让太后娘娘给她讨回一口气。
“她算什么东西?那冯家女现在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日后你嫁入东宫,那便是你的当家主母。你即便再不服气,也要老老实实给人家行妾礼奉茶,你说人家算什么东西?”
“哀家已经让你不要冲动行事,日后嫁进东宫再缓缓图之。有哀家给你做主,那冯家女又能越过你多少?”
“你从小在哀家身边长大,养的还这般眼皮子浅,若是闹到陛下和太子面前,恐怕你这个良娣都没得当!”
太后气的长叹气,接过嬷嬷端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郑庭月哭着匍匐在太后脚边,她现在唯一的依仗也就太后娘娘了,若是连太后都不帮她了,她该如何在宫中待下去?
“太后....太后娘娘...您便帮帮庭月吧。庭月自打懂事起,您和祖父,爹爹,娘亲便告诉庭月未来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庭月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都是为了那个位置,为了我们永安伯府再获圣宠....若是连您都不帮庭月了,庭月和整个永安伯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郑庭月趴在太后的膝上,泪水打湿她的衣衫,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若不是太后这些年势弱,被陛下和周贵妃一派防的严严实实,他们永安伯府半分好处都捞不到。
十几年前便许诺给他们的太子妃之位,说不给就不给了。
他们永安伯若是能有当年的荣光,现如今她又怎会受这般屈辱。
就连爹爹叔伯和哥哥他们,也全都半点不争气!
郑庭月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像蜿蜒的蚯蚓般剧烈搏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却毫无温度,眼神冰冷得像深潭底部的毒蛇,潜藏着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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