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耀甚至能想象她说这话时的声音和动作。
明明沅沅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逗猫,一刻不停。
可陆楚廷画画时,根本不用她坐着不动。
他只是偶尔抬眼瞧一眼她的身影,转头便继续作画。
一笔下去,全是熟悉的样子。
陆楚耀看得直咂舌,忍不住低声感叹:“这哪是画?这是把人魂儿给画出来了啊……”
沅沅就是闲不住。
她见什么都新鲜,这摸摸,那瞧瞧,东看看西逛逛。
等她蹦蹦跳跳地回到陆楚廷身边时,手中的绢布已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圈。
画已经完成了。
“哇!”
沅沅一见画,嘴巴张得老大。
她猛地站住脚,瞪大了眼睛,小手不自觉地捂住嘴,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那幅画就静静地摊在桌上,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她眨了眨眼,又往前凑近几步。
“这是……我吗?哥哥画的是我?”
她指着画中那个穿着淡粉色襦裙、眉眼弯弯的小女孩。
“真的!真的是我!”
她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头看向陆楚廷。
“嗯。”
陆楚廷笑着放下手中那支羊毫笔,指尖还沾着一点墨痕。
他用指腹捻起纸角,将整幅画缓缓举起,让光线更好地洒在画面上。
“你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
沅沅用力点头,嘴咧得老高,脸颊都鼓了起来。
她伸手想去碰画,又怕弄坏,只好悬在半空中缩回手指。
沅沅歪着脑袋想了想,总算蹦出一句话来。
“别人见了,准得以为我在照镜子!六哥哥,你画的跟活的一样,就是我嘛!”
她说完还不满足,踮起脚尖靠近画纸,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咕哝道:“连我昨天吃糖沾在唇角的小点都画出来了……六哥哥,你是偷偷盯我好久了吧?”
陆楚廷笑了笑。
他的画被夸过太多回了,从小到大,耳边不缺溢美之词。
可这次,沅沅这几句话,竟让他心里暖了一下。
那种感觉熟悉又久违。
像是捡回了小时候那种被人认可的滋味。
那时,他才六岁,生性孤僻不爱言语,唯独执迷于笔墨纸砚。
有一次他在父亲书房角落默默画了一张山水图。
远峰如黛,溪水潺潺,松树盘虬于崖壁之间,云雾缭绕其上。
一位宾客无意看见,摇头不信。
“这等功力,岂是一个稚童能为?”
家人也都疑心是临摹之作,直到他当众取纸铺开。
仅用半炷香工夫便再画一幅,大家才纷纷瞪圆了眼。
那种被人打心底佩服的感觉,好久都没再有了。
沅沅搓着手,手指绕来绕去,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六哥哥,这画能给沅沅吗?我想拿给娘亲瞧瞧,行不?”
“行啊。”
对妹妹,他向来有求必应。
无论是要糖葫芦,要蝴蝶结,还是想听睡前故事,只要不过分,他从不会说不。
当然啦,要是刚吃了五块点心,还想再拿一盘时除外。
想到上次她捧着空碟子可怜巴巴地说“再一块就不吃了”。
结果吃完又眼巴巴望着橱柜的样子,陆楚廷差点笑出声。
他忍着笑意,干脆把还没干透的画递过去。
手刚松,就发现这小丫头两手一抖,指尖蹭到了未干的墨线,差点把纸给揉了。
“哎呀!”
沅沅慌忙收回手,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陆楚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微微一挑下巴,语气淡淡却带着宠溺。
“画还湿着呢,你拿着容易蹭花。纸上墨没定,一碰就会糊,等会儿整张都毁了。要不,哥哥陪你走一趟?”
“好呀!”
沅沅立马点头。
她顾不上尴尬,欢天喜地地蹦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摇晃着,一路叽叽喳喳。
“娘亲一定吓一跳!她准猜不到是六哥哥画的!我还说是我偷偷画的呢,沅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沿着回廊往洛锦歌住的院子去了。
春日午后,阳光斜照,树影斑驳。
沅沅的脚步轻快如蝶。
陆楚廷则走得不疾不徐,袍袖随风轻摆,神情淡然。
洛锦歌正坐在窗前绣花。
听见脚步声抬眸,见是女儿,脸上顿时浮起笑意。
待看清陆楚廷手中捧着的那幅画像。
她倏地站起身,绣绷差点从膝上滑落。
“哎哟!这是……这是沅沅?”
她接过画仔细端详,越看越激动,连声道:“像极了!真真是画得活了!连那小酒窝都画得一分不差。”
她一手搂过身边的沅沅,一手举着画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六郎这手艺,怕是连宫里的画师都比不上喽!谢谢你,画得这么用心。”
陆楚廷倒是没啥反应。
可谁也没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手,悄悄蜷了下指尖。
反而是沅沅,明明别人被夸奖了,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给娘看了还不够,于是她一把攥住哥哥陆楚廷的手,拖着他便往府里更深的院落走。
“哥,咱们得去祖母那儿!”
她边走边说,语气里满是急切。
“还有三叔、三婶,都得让他们瞧瞧!这是六哥哥画的我呢!”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催促,生怕哥哥走得慢了。
就连远在军营练兵的爹陆楚晏也没能逃过她的“显摆计划”。
陆楚廷刚开始还可以陪着妹妹走几趟,脸上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
可才刚跑了三四处地方,就被老夫人发现了端倪。
老人家心疼孙子奔波劳累,当场板起脸来。
“不行不行,这哪能让廷儿来回跑腿?赶紧回去歇着!”
话音未落,便命下人将陆楚廷请回书房,严禁再陪妹妹折腾。
最后只能换陆楚耀顶上。
他接过画卷时手指都有些发僵,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最要命的是,最后一站居然是军营!
那可是陆楚晏每日操练将士、肃杀威严的地方。
连平日都不许随意踏入,更别说带着一幅小姑娘的画像闯进去。
可如今箭在弦上,他无法推脱,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挪。
好不容易等陆楚晏也抽空停下训话,接过画卷认真看了看。
随后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画得不错,神态抓得很准。”
这一句简单的夸奖,在沅沅听来却如同天籁。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画,拍了拍小手,嘴角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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