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峪峰一战后的第三日，皇城下起了细雨。
陆晨晨站在听雨轩的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分，但眉宇间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那日与凤鸾交手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凤鸾的涅盘印虽强，但似乎并非完全出自皇族传承，其中隐隐透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你在想什么？”
云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细雨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
陆晨晨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那日凤鸾施展涅盘印时，你可曾感觉到什么异常？”
云深走到她身侧，收起纸伞：“你指的是什么？”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陆晨晨转过身，目光锐利，“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云深神色微凝：“你怀疑凤鸾与‘外界’有联系？”
“不确定。”陆晨晨摇头，“但那种气息，让我很不安。”
雨声渐密，敲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远处皇城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如同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我查到一些事情。”云深忽然道，“关于凤鸾的师父，乐小琛。”
陆晨晨眸光一闪：“说下去。”
“乐小琛并非他的本名。”云深压低声音，“三十年前，他曾是‘天机阁’最年轻的阁主，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就成了凤鸾的师父。”
“天机阁...”陆晨晨喃喃道。那是大陆最神秘的组织之一，据说掌握着天地间所有的秘密。
“更奇怪的是，”云深继续道，“乐小琛消失的那十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晨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天机阁、失踪的十年、诡异的气息...这些线索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未知的真相。
“还有一件事。”云深的声音更低了，“我查到，皇室内库最近丢失了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一块刻着神秘符文的石板。”云深道，“据说，那上面记载着一个古老的预言。”
雨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陆晨晨抬起头，望向皇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
同一时间，皇城深处。
凤鸾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前是重重纱幔。纱幔后隐约可见一个卧榻的身影，那是她的父皇，当今天子。
“你可知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凤鸾低着头，唇角却泛起一丝冷笑：“儿臣不知何罪之有。”
“私自动用涅盘印，与外人交手，还险些暴露皇室秘密。”那声音渐冷，“这些，还不够吗？”
凤鸾抬起头，目光穿透纱幔，直视那个模糊的身影：“父皇既然什么都知道，想必也清楚儿臣为何要这么做。”
纱幔后沉默了片刻。
“那块石板，是你拿走的？”天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是。”凤鸾坦然承认。
“为何？”
“因为儿臣想知道真相。”凤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关于那个预言，关于我们皇室世代守护的秘密，还有...关于‘他们’。”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让纱幔后的身影明显一震。
“你...你知道了什么？”天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凤鸾缓缓站起身，无视了宫廷礼仪。她从袖中取出那块血色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玉佩中的液体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血凰玉不仅仅是皇室信物，对吗？”她轻声道，“它是钥匙，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纱幔猛地被掀开，露出天子震惊的脸。那张曾经威严的面容此刻写满了不可置信，还有...恐惧。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他厉声道，声音却带着虚弱。
凤鸾没有回答，只是将血凰玉举到眼前，注视着其中流动的光芒：“父皇，您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关于那个预言，关于即将降临的灾难，还有...我们皇室真正的使命。”
天子踉跄着从卧榻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放下血凰玉！那不是你能触碰的东西！”
“太迟了。”凤鸾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从您选择隐瞒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局面。”
她转身向殿外走去，手中的血凰玉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站住！”天子怒吼道，却因为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凤鸾在殿门前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父皇，您就好好休息吧。皇室的责任，从今往后由我来承担。”
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天子绝望的目光。
***
是夜，陆晨晨独自一人登上飘渺山的观星台。
夜空中繁星点点，但她关注的却不是这些熟悉的星辰。她的目光投向天幕边缘，那里有几颗若隐若现的陌生星子，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这片星空靠近。
“果然...”她轻声自语。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晨晨没有回头，她知道来的是谁。
“你也看见了？”她问道。
云深走到她身侧，仰望着那片异常的星空：“三天前就注意到了。那几颗星...不属于我们的星图。”
“来自天外。”陆晨晨道，“与凤鸾涅盘印中的气息同源。”
云深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查到乐小琛失踪那十年的去向。”
陆晨晨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他去了‘幽冥海’。”云深的声音带着凝重，“而且，不是一个人去的。”
“还有谁？”
“当时的皇室首席占星师，也就是凤鸾的祖父。”
陆晨晨的瞳孔微微收缩。幽冥海是大陆极北之地的禁忌海域，据说通往未知的世界。千百年来，凡是踏入那片海域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他们在幽冥海找到了什么？”她问。
云深摇头：“不清楚。但据说乐小琛回来时，带回来一件东西。”
“那块石板？”
“不止。”云深的目光重新投向星空，“还有...一颗种子。”
陆晨晨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起暮峪峰上，凤鸾施展涅盘印时那诡异的气息，还有那道吞噬一切的“虚无”...
“星陨第九式缺失的心法...”她喃喃道，“难道就在那块石板上？”
云深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夜风吹过观星台，带着刺骨的凉意。那几颗陌生的星子在天幕上闪烁着，仿佛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陆晨晨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她终于明白，那日凤鸾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收手。那不是示弱，而是...一种警告。
“云深，”她轻声道，“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去查清楚，乐小琛和凤鸾的祖父，到底在幽冥海遇见了什么。”陆晨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有预感，这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存亡。”
云深点头，身影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陆晨晨独自站在观星台上，望着那几颗越来越近的陌生星辰。她举起长弓，对着星空虚拉弓弦。
弓弦震动的瞬间，那几颗星子似乎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挑战。
“不管你们是什么，”她对着星空轻声道，“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夜空深处，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应。
而在皇城深处，凤鸾站在高塔之巅，手中的血凰玉散发出妖异的红光，与天边那几颗陌生星辰遥相呼应。
“就快到了...”她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笼罩着整座皇城，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洗刷干净。但有些真相，注定要在雨夜中浮出水面。
观星台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向着幽冥海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是云深，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枚古朴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神秘的符号——与凤鸾血凰玉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夜色深沉，谜团如同这漫天的雨丝，越来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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