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年这边,行李已经装好一半。
书籍、资料、实验仪器的笔记、几件换洗衣服——
一切简洁到不像要远走两年的样子。
他把一件灰色毛衣折好时,指尖停顿了一下。
那是阮时苒去年冬天买的,他嫌丑,她笑着说“丑也得穿”。
他说不过她,最终穿了整个冬天。
现在,他又把这件放进箱子里。
动作自然,却掩不住某种迟疑。
有人敲门。
是学校同事来送资料。
“宋教授,你确定要去?那边条件可不算好。”
“确定。”
“你俩……能撑住?”
宋斯年扣上箱子的拉链,没抬头,只淡声道:
“感情不是温室,离得开才更值。”
那同事愕然,随即笑了笑:“还是你看得透。”
宋斯年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新芽正冒头的小树。
风把枝摇得很低,又弹回去。
像一段没断掉的牵挂。
他离开的前一晚,两人都没提“出发”这两个字。
像约好似的,一句都不碰。
饭桌上放着香菇炖鸡,热气在灯下晕开。
阮时苒没夹几口,只盯着汤面看。
宋斯年察觉到了,却没有说“多吃点”这种软话。
只是轻轻推了推她面前的碗。
“苒子。”
“嗯。”
“你明天的课,在二教楼吧?”
她抬头:“你连我课表都查?”
“你写在冰箱上。”
两人对视一秒,气氛被一丝淡淡的笑意撑开。
“宋斯年,你以后在那边,生活能照顾好吗?”
“能。”
“你连切菜都切不齐。”
“那我切乱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他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
“我离开不是要丢下你。”
“我知道。”
“是想回来时,能站得更高一点。”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风铃在阳台轻轻响起,像一声小小的叹息。
“宋斯年,”她低声说,“别给自己太多目标。”
“如果我只有一个呢?”
“什么?”
“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永远不亏。”
阮时苒没说话。
但是眼睛亮了一点,又暗了一点。
像在忍着什么。
“吃吧。”她最后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二天的送行,两人都刻意轻松。
车站喧闹,人群和广播交叠在一起,像一道模糊的帘子。
宋斯年只带了一个箱子,却沉得像装了半个人生。
阮时苒跟在他旁边,没说一句“舍不得”。
上车前,他忽然停住。
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
“风大。”
“你那边更大。”
“所以你得照顾我。”
“你不在我怎么照顾?”
“写信。”
“你不一定能回得及时。”
“那你多写几封,我分批看。”
她忍笑:“你这是邮件管理?”
“情绪管理。”
“你这人啊……”
她刚想再损他一句,他突然凑过来,贴着她额头,说了一句极轻的:
“苒子,等我回来。”
四个字,没有煽情,也不苍白。
像用力按在她心上。
她睫毛轻颤,没推开他。
“快上车。”她说,声音稳,却轻得像被风吹散。
“好。”
他走上车,一步一步,都不快。
像怕踩断什么。
车门关上时,他隔着玻璃看她。
那一眼,让她突然觉得——
原来距离不是路,是时间。
而时间,只能一点点走过去。
火车发动。
她站在原地,风把她衣摆吹得向后扬。
风铃声混在汽笛里,破碎又连贯。
她直到车影彻底隐没,才转身。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这不是告别,
是两条线分开继续成长。
终点仍然是彼此。
回到家时,屋里空了一半。
她打开灯,灯亮得很暖。
桌上放着他临走前写的一张纸。
【苒子,如果离开是一堂课,那我希望我回来的那一天,你比现在更闪。——S】
她坐在桌前,手指在纸边描了一圈。
胸口像被风吹开,又被光照亮。
……
海风的味道,比城市的风更硬。
宋斯年站在沿海的临时实验站前,鞋底踩在碎石路上,一步一声,像踩在一块块未铺平的未来。
天刚亮,海面雾白,潮水退去后留下湿痕,连空气都黏着水汽。
他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摸到一张折得有些温度的纸——阮时苒出发前塞给他的。
上面写着一句话:
【别怕走太远,我会在你走回来的方向发光。】
他收回纸条,掀起实验站的门帘。
灯还没开,昏暗中堆满设备箱、文件架、未安装的仪器。
新基地就是这样——从零开始,辛苦,乱,却真实得没有退路。
阮时苒从地铁口出来,风把她围巾吹得一角悬起。
她匆匆赶去学院,教学楼外站着一批新生志愿者,正排队登记。
她被一个女生叫住:“阮老师!调研资料我们整理好了!”
“放我办公室吧,我下午看。”
“宋教授那边……会需要我们吗?”
她脚步顿了顿,笑着摇头:“他那边风大,你们去了会被吹走。”
女生被逗得脸都红了:“阮老师,你说话真好听。”
她挥挥手,继续往前走。
楼梯口暖气一开,人声变得拥挤,她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宋斯年离开后,她前方的一切突然亮了一格。
不是因为轻松,
而是因为必须往前。
到了办公室,她脱下外套,拿起桌上一封拆过的信。
昨天寄到的。笔迹端正,如他本人。
【苒子:我到了。基地还在搭建,你说的那件灰毛衣我带了。海风很冷,比预想的大。但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S】
她重新把信叠好,塞进抽屉。
抽屉里已躺着他三封信——每一封都像他的人:
冷静、节制、认真得过分。
她拿起笔,写下自己的:
【宋斯年:
今天我第一次独立主持开题会。
没人问你在哪里,这说明你离开得刚刚好。
我会把自己过好,你也别偷懒。
——苒子】
写完,她盯着尾巴那个“苒子”,心里竟轻轻落下一块安稳。
宋斯年并不适应这里。
潮湿让纸张发软,他每写几行字就得放在热风机旁烤一下。
仪器运输延误,工作人员不齐,他连忙了两天都没顾上坐下吃顿像样的饭。
但他从不抱怨。
只是偶尔在掏口袋时习惯性摸空——
那里没了她临时塞进来的糖。
旁边的技术员看他神情平静,以为他是天生“无痛感”的那种人。
问:“宋老师,你这两年真能撑住吗?这里条件和市里完全不一样。”
他笔没停,只轻声道:
“我不是来找舒服的。”
“是为科研?”
“为未来。”
技术员愣住:“未来?什么未来?”
宋斯年停笔,淡淡看了他一眼。
语气极轻,却像落了一记重锤:
“有人在等我回去。”
技术员当场被安静秀了一脸,他恨不得举笔给宋教授颁个“情感克制高级奖”。
阮时苒这边,项目进展比她想象得更快,也更乱。
工作人员刚熟悉数据库,那边电视台又来催问讲座内容;
学生们的调查问卷堆在桌上,一摞摞像小山。
午后四点,办公室暖气太足,她的额头冒汗。
同事敲门:“苒苒,你那个访谈要改档期了,嘉宾变动。”
“又变?”
“投资方那边新来的人说要换流程。”
她揉了揉眉心:“哪个投资方?”
“……李致远那边。”
空气顿时冷了半度。
她没多说,把文件合上:“行,我改。”
同事走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她盯着墙上挂着的挂钟,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
要是宋斯年在这,他肯定一句话就把这事压回去。
但她又迅速把这个念头压下。
他不在。
所以她得扛。
她起身,把外套披上,去会议室。
会议持续一小时,她一句没退让。
等会完出来,天已黑,街灯拉长她的影子。
她突然意识到:
从他走后,她少了依赖,多了肌肉。
她掏出手机,看见艾滋着界面的短信提示——
【风大,记得带围巾。】
是他发的。她盯着那条短信足足十秒,才缓缓弯起嘴角。
两周后,信封叠得厚了。
宋斯年的信里写着:
【基地开始搭架,明天要去海边测点。
潮水比我想的凶,但我不会掉下去。
我想念城市的光,也想念你给我泡的咖啡。
想念是一种客观现象,我已经无法反驳。】
阮时苒看完,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桌面。
她回信:
【我今天做了焖菜,你不在,味道差一半。
不过你少吃点油腻也不坏。
生活其实挺忙的,忙得让我没空想你。
……其实是骗你的。
你那边安全就行。
——苒子】
她写完那句“骗你的”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坦白想念,不是假装,也不躲闪。
一天夜里,海边风大得把窗户吹得“啪啪”直响。
宋斯年站在实验室,灯光照得他影子细长。
桌上摊着一封信,是她昨天寄的。
他读到最后一句——
【两年很长,但我不会把时间记成空的。
你在那里,我在这里,我们的路都在往前。
等某一天,我们走到同一段光里。】
他安静地将信折好。
海风把门帘吹起,他伸手按住,指尖发凉。
他第一次在日记本上写下:
“想她,比项目更难控制。”
……
海边的雨不按季节来。
天亮没多久,天就阴了,浪潮拍在礁石上,砸出一层层白沫。
宋斯年站在临时实验站外,衣领被风吹得贴在脖子上。
他等着北方来的物资车,却迟迟等不到。
风越刮越大,像要把整片海卷起来。
技术员跑出来:“宋老师,海上有风暴预警!村里人说,这风一旦起,三小时内别想上路。”
宋斯年点了点头:“把外头的设备都搬进棚子里。快点。”
雨点啪啪落下来,砸在泥地上,砸在他肩头,也砸在他心里某个位置——沉、冷,却有种无声的坚持。
他拿起工具,跟着一起抢设备。
风里全是潮味,像钻进衣服缝里,不肯放过人。
“宋老师,你先进去!”
“不用,我来稳这台——”
话没说完,一阵大风卷着沙石扑过来,打在脸上。
他被迫眯起眼,却没有后退半步。
阮时苒这天也不顺。
她去参加一场访谈,途中忽然接到电视台通知——流程再次被投资方更改。
“阮老师,不好意思……李致远那边坚持要删掉三分钟的前言部分,说你那段太‘个人表达’。”
她手上的笔一顿:“太个人?”
“他说节目要保持客观,不适合过多情绪。”
她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懂情绪了?”
工作人员尴尬地干笑:“我们也没法……您看看要不要重录?”
“我不重录。”
“可李总那——”
“告诉他,我的内容是研究结论,不是随口聊天。”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会议室窗外的树被风吹得弯成一个角,像要折断。
她望着那根枝条,忽然想起宋斯年出发前的那晚。
“海风很大,”他说,“你会想我吗?”
那时她笑着躲开话题。
现在……
她把手机握紧一点。
他那边的风,会不会比这更狠?
下午两点,她给他打了电话。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她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十分钟后,再打。
还是无人接听。
她盯着屏幕,指尖发凉。
宋斯年,是不是忘了带手机?
他应该在实验站。信号不好?
还是……忙着?
第三通电话打出去时,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阮时苒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
但那一瞬间,她的心里被某个空洞轻轻咬了一口。
直到晚上八点,她才收到他的短信。
【信号断了,风大。刚抢救设备。
我没事。】
没有多余的句号,没有多一个字。
却比任何“我很好”都重。
她盯着那行字,很久才回:
【你那边危险吗?】
一分钟后,回信弹出——
【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阮时苒把手机放在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空白”。
而空白,是关系的试金石。
她关掉灯,坐在黑暗里靠着椅背。
风铃在黑暗中轻轻响着,每一下都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寂静。
风暴过境,夜晚潮气更重。
宋斯年站在海边,鞋踩进湿沙里。
他刚才忙到连喝口热水的时间都没有,等风稍小才摸到信号。
手机屏幕上,是她三通未接电话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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