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孟清澜靠在座椅上，终于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
她强迫自己冷静，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
直到这一刻，她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一件事。
宋淮川当时问的那些问题，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是在担心，她杀了那两个特务，会不会影响后续的审讯，导致情报线索中断？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就猛地一紧。
孟清澜悄悄侧过身，凑近傅明潇的耳边。
“我……我杀了那两个人……会不会让你们拿不到有用的消息？是不是……我做错了？”
傅明潇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他知道，她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
面对生死搏杀，能保持冷静并做出正确的判断，已经极为不易。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瞎想。宋淮川问那些话，只是例行公事，走个程序而已。真正重要的主谋，已经在藏金洞里被我们抓住了，身份确认无误，证据也齐全。剩下的这两个，不过是底层的小角色，知道的东西有限，根本不是关键。”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还有兰兰。你们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胜利。真要算功劳，你这叫临危不乱、果断出手，救了人质，还清除了威胁，是立了大功，不该被责怪，反而该被嘉奖。”
听着他的话，孟清澜心里的不安一点点被抚平。
最后，傅明潇看着她。
“放心，这事我来兜底。不管上面怎么说，我都会替你扛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孟清澜紧绷的嘴角，终于一点点松了下来。
村子里，张蕙兰和张老太太从天刚亮就坐立难安。
她们时不时跑到村口张望，耳朵竖得高高的。
直到傍晚时分，王修杰派来的人传话说，兰兰已经被救了出来，正在送往军区总院的路上，母女俩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清澜啊……要是她慢半拍，兰兰这孩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说不定就……”
张老太太抹了抹眼角。
张蕙兰也忍不住拍拍胸口。
傅明潇和孟清澜先一步带着兰兰赶往医院。
王修杰则留下来善后。
他安排了几名可靠的手下，开着车回到兴运村，把剩下的村民全都接回城里安置。
张蕙兰和许嫂子本想在村子里多待一会儿。
但想到兰兰身上有伤，实在不放心。
两人和张老太太约好，只要兰兰一有消息，立刻打电话通知。
回去的路上，大宝和小宝一句话都不说。
两个人并排缩在后排座位上，紧紧牵着彼此的手。
王毛毛坐在前面，却怎么也安分不下来。
他扭着身子，嘴巴嘟得老高，一只手揪着张蕙兰的衣角。
“兰兰现在怎么样了？妈，咱们能不能也去医院看看？就看一眼！我就站门口，不进去，不吵她！”
张蕙兰被他闹得脑袋发胀。
“不行！医院人挤人，吵吵嚷嚷的，兰兰刚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你这样闹，只会让她更难受。你乖乖的，等她醒了，医生说了能见人，咱们第一时间就去看她，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和兰兰说好了，今天要一起搭积木的……”
王毛毛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眶瞬间红了。
大宝低着头，坐在角落里。
他从知道兰兰出事那一刻起，就又急又恨。
就在他快要失控的瞬间，小宝忽然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哥哥……”
小宝仰起头。
她不懂太多，但她能感觉到哥哥很难过。
大宝浑身一僵，猛地咬住腮帮子。
他知道，王毛毛是他的朋友，是真心为兰兰难过。
自己不能冲他发火，那样会伤了王毛毛的心，也会让孟清澜失望。
孟清澜以前教过他，心里不踏实的时候，就慢慢吸气，再缓缓呼出来。
于是，大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吸……呼……”
他不想丢掉这些好不容易才走进他生活的小家伙们。
必须得管住自己，不能再乱发脾气。
医院里，孟舒一听说消息，立马从单位赶了过来。
等一整套检查做完，她接过报告单，确认无误后，才轻轻将纸张放下。
她转过身，看到孟清澜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孟舒笑了笑。
“别慌，我刚和主治医生聊过。孩子没问题，就是身子有点虚，受了惊吓，消耗太大。但底子好得很，不用吃药，多喝点温补的汤，好好睡几天，就能稳下来。”
“平时你怎么照顾婳婳，现在就怎么照顾她就行。她说话不利索，是被吓着了，不是嗓子出了毛病，也不是心理有问题。等她心里安定了，情绪平稳了，自然就会开口了，你别太着急。”
听了孟舒这番话，孟清澜的心，终于一点点松了下来。
她靠在墙边，抬起手扶住额头。
门外，傅明潇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宋淮川的号码。
“兰兰的身世，查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差不多了。”
“比咱们想的，还要糟。”
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亲生父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双双离世。
那年她才三岁，连完整的记忆都没有留下。
从那以后，她就无依无靠。
亲戚们一个个闻风而动。
不是冲着孩子来的，而是盯上了她家那套老城区的房子和银行里为数不多的存款。
他们在居委会面前演戏，哭天抢地地说自己“最疼这个孩子”。
可真到了该掏钱的时候，一个个又躲得飞快，全推去孤儿院。
“跟着那些人，等榨不出好处了，她连命都保不住。”
宋淮川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有个人还问我要不要‘转让监护权’，开口就要五万块。”
说到这儿，一向和气的宋淮川，语气也沉了下去。
“总之，这些亲戚，谁都不配当她的监护人。”
傅明潇听着电话，没有说话，只是望了望病房的方向。
兰兰睡熟了。
她蜷着身子，双手抱膝。
就算在梦里，她的手还死死攥着孟清澜的手指。
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温度，死死不放。
孟清澜看着，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她轻轻把兰兰搂在怀里，一遍遍摸着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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