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一道幻影,这样强大的力量,从柔柔弱弱一具肉体凡胎里面爆发出来,怎么可能还撑得住?
还能……腾出手帮他一把?
而且若水的炼制,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代价,这代价又是什么?
他们在煌筌就相遇了,其后又去了梵音山,秋水镇……一路上几乎如影随形,她什么时候炼的若水?怎么炼的?
这些种种皆是疑云,几乎让执渊心底发寒。
眼皮重于千斤,息壤在若水的滋补下,强制性的让人陷入深眠,可他并不想睡过去——
他怕啊,怕一睁开眼,就再也寻不到这个人了。
忆柯长长的睫毛如折扇,瞳孔中倒映出执渊的睡颜,她抱着这个人,坐在云端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声。
她拍了拍细如丝,细如丝得令,像鱼儿般摆动尾巴,稳稳的把他们往下面带,还没落地,就远远看见那些晶莹剔透的雪莲,竖亥站在阵法中,邀功似的大声问:“师父您看看,这阵法还不错吧?”
风声很大,把其他响动衬得很小,忆柯衣袍猎猎,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还是这么自信。”
竖亥“嘿嘿”两声,却无所适从的搓着双手,心中很不是滋味。
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人生时刻了,可惜……可惜除了师父和小渊,那些师兄妹们,一个都没有见到。
尤其是萦芑,她少年老成,说话总是操心许多,当初盯得最紧的就是竖亥,好像生怕他能闯出什么祸来。
要是能看见现在的他,估计能惊掉下巴。
“哗啦啦——”忽然锦缎撕裂声响起,回廊坍塌处冒出动静,隐隐有人声传来。
忆柯转过目光,并不意外,她在沐家回廊上布的那个阵,已经破了。
她布阵,讲究天时地利,以沐家风水来困汶钏,按理说难以突破。
可是一来,这沐家院子都被毁的不成模样,二来,竖亥的阵也对那个小阵有所影响,再加上鹿鸣从里面逐步击溃,这才让汶钏跑了出来。
汶钏折腾了许久,看起来也很是狼狈,她跌跌跘跘跑到柏煜旁边,扶着他,满脸忧心:“怎么伤得这般重?”
柏煜看向她,想要回答什么,五脏六腑不停翻滚着,一张口,就呕出许多血。
汶钏不停顺着他的背,从发间取出三枚银针,落入他出血口最严重的几个大穴旁,勉勉强强把血止住了。
忆柯盯着她的脸,神色渐渐有些疑惑,但是汶钏没看她,只转头对鹿鸣说:“我们走。”
平地朔风起,滚尘阵阵,忆柯静静的注视着汶钏,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竖亥抬脚就要上去动手,却被忆柯叫住:“不必。”
他转过头,赫然发现,自家师父扶着小渊,小渊双目紧闭。
他大惊,还没问,就听师父道:“无大碍。”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执渊身上,又补充了句:“只是太累了。”
竖亥虚虚的“噢”了声,乖乖巧巧蹲在地上,勤勤恳恳用匕首把土刨开,将他的阵石挖出来,一个一个清洗干净,然后放回招文袋。
忆柯在沐家边上落了结界,凡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竖亥画了几张符篆,收拾出一道院子,这院子塌损得不算严重,支撑着还能住人,沐筱悠悠醒转,帮忙着把那些沐家弟子安置在里面。
经此一战,柏煜重伤逃逸,沐家消损殆尽。
忆柯把执渊安置在宽大的房间内,这临时的小院并不大,能休息的地方就那么几处,沐家伤员众多,她和执渊两个人,总不好占着两间房。
那人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即便是睡着了,却也依旧不安稳,整个人绷得很紧,脖颈修长,眼睫投落下深刻的阴影,从鼻翼到颔处再到喉结,如工笔画般精致好看,流畅的线条起起伏伏,最后没入衣领。
很美,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偏执与倔强。
忆柯把对面的罗汉床收拾了一下,竖亥在小几上放了茶点,但她没有动,而是盘腿坐在软垫上,最后看了眼执渊,才闭目调息。
整整三天三夜,毫无动静。
这间房没有落下太严密的结界,基本上就是意思意思,可是竖亥在外面转了几个圈,也不敢贸然敲门,更别提进去了。
其实要是念念或者谛听在这儿的话,很快就能发现异常。
按照常理,忆柯在大战之后,或者说,消耗过度受了重伤时,体内的阴气,不,现在该说是须弥压制不住,就会浸染身体。
忆柯当然不会让这东西逸散出来平白害人,只能随时随地以自己净化它们,呈现出来的症状就是惊天动地的寒气。
寒气一出,能把方圆十里都冻起来,它们刺入脊髓,忆柯难熬,周围的人更是冷得不行。
像这次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消耗,且不说她那具身体如何,就说这须弥,必然又要躁动。
可是这院子里没有一点儿冷意,甚至出乎寻常的平静安稳,安稳到竖亥心里隐隐不踏实。
他来不及多想,就听见身后轻响,忆柯跨过门栏,再转身把雕花房门虚掩上。
竖亥踟躇着道:“师父……”
忆柯披着大氅,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她走了两步,站在廊下,竖亥转过身,跟在她的后面。
忆柯看着浔阳这高而深远的天,缓缓说:“润竹应该带着念念他们先回去了。”
“现在的后辈啊……”她摇了摇头,止住这个话头。
她侧过身,吩咐竖亥:“你传讯给留守姑塘的清熙山弟子,让他们今日就回清熙山,速度越快越好。”
竖亥抱拳行礼,不敢多说多问,立刻就下去办了。
忆柯却迟迟没有动,沐家塌的不成模样,那些被吸食了灵气的长老们还在休养,根本没有人来收拾残局。
野草萋萋,断垣残壁,夕阳给这一切渡上了苍凉意,并不是什么好景色。
忆柯站了许久,久到那房门再次打开,执渊来到她的身后。
她转过身,眸子里染上了笑意:“醒了?”
执渊的眼尾有些红,他“嗯”了声。
天光落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执渊想了想,盯着忆柯的眼睛,说:“三日三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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