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景最后还是把姜灼的衣冠冢葬在了白马寺的桃花树下,而非皇陵。
“郡主生来爱热闹,若能留在父亲和堂兄身边,又能得京中好友时时探望,想来也会开心的。”
苏砚清是如此建议的。
赵明景也将白马寺作为了皇室例行的祈福圣地。
三月三,上巳节。
这是赵明景初见姜灼的日子。
威仪帝王銮驾再度来到佛寺。
得遇圣恩,相比三年前的情形,如今白马寺处的桃林大有扩张之势,如今春意已至,遍野桃花更是如火盛放。
只是在此间山头,最古老的桃花树荫下,葬着数处姜氏坟茔,即便花开满林,也略显孤寂凄清。
身着庄重龙袍的赵明景在此处,焚香,静立,眺望着不远处的禅寺,独自出神。
新帝自登基以来行事沉稳,平衡朝政,打压旧党世家,也罢免了过激的新政推进者。
帝王喜恶向来不为人知晓,而来此桃花林独处片刻算是新帝为数不多的习惯,左右随从皆有眼色地退避。
明丽春光如许,
暖风拂过树梢,灼灼桃花照眼。
春光繁花枝头却有酒味随风飘来。
“她不喜欢喝酒,姜相对此也是管束极严,你最好克制点。”
桃叶花影繁乱,挡住树上饮酒之人的面貌,赵明景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淡淡提醒。
“我是在和我的好兄弟姜烈在喝,他皮实,就让他替我挡着姜相的打。”
树上声音散漫,很是不经意。
“你就打算这么沉沦下去吗?”
赵明景却没有怪罪之意,反而皱紧了愁眉,继续问询。
乱风拂过桃枝花影,忽有一物向赵明景袭来。
赵明景下意识接住。
发现是一坛未开封的酒。
“要走了,来道个别。”
一截雪白衣袂从灿烂桃花间垂下,对方的语气依旧悠闲自在。
赵明景不再追问,只是取下酒封,啜饮了一口。
埋藏在树下十余年的佳酿,醇厚浓香,但也微微带了清苦之意。
“走好。”
赵明景扬起酒坛,祝福。
树上只落下一声轻笑,没有回应。
待暖风吹散云卷花团时,这株百年古树上已再无人声。
赵翊白死了。
前朝,史书,江湖,都对这位英年早逝的襄王殿下颇多憾词。
好在江山代有人才出。
权势显赫的英雄一陨落,就有新的后辈展露出了头角。
塞外,戍守边疆多年的白旻就是新收了这样一位继子。
那人青年俊秀,银甲银枪,不仅生得一番风流好相貌,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将一柄长枪耍得猎猎生风,又数次带兵深入敌军腹地,战胜归来。
不是别人,那青年姓白,名唤斐竣。
早在前些年的五湖四海,白斐竣就曾与另一位少年将军仗剑天涯,有了赫赫侠名,只是不知二人有何变故,才让白斐竣孤身投戎重新入军,但也得幸于此,白斐竣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斐竣将军运筹帷幄,威凛战戟无双。
斐竣将军淡泊远志,不慕钱财权势。
斐竣将军纵马饮酒,深研兵法舆图。
前线捷报连连,民间关于白斐竣的传说也渐渐流传起来。
朝中新旧政党纷争不断,亦有世家献上自家贵女名册,试图拉拢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联姻以寻求庇护。
却一一被回绝。
“斐竣将军侠义意气,哪识情愁滋味?”
“莫让少年英豪折戟沉沙,葬了美人冢!”
军营向来不重规矩,见上门请媒的说客再度铩羽离去,麾下士兵吵吵嚷嚷,没大没小地开起了领头上司的玩笑。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轮得着你们说三道四吗?”
向来护短的白旻喝退一众嬉闹士兵,看向白斐竣的目光却多了一丝叹息:
“何必呢?”
白斐竣只是随和笑笑,没有回答,只是摸向了腰间温润玉佩。
那年游闯京城,白斐竣已见过了世间最明烈的桃花,虽未能折枝入怀,但满袖芳菲至今犹在梦中缠绕,白斐竣已不愿意再惹情债。
一年,一年,又一年。
深冬冰雪覆地,千山鸟雀飞绝。
在一次向辽人发起的突袭结束后,带着残兵回营的白斐竣却遇风雪夜崩。
磅礴山雪从陡峭山岩坠落,触动白斐竣惊险的记忆。
也是在这短短的一夜间,风雪阻路,地形改变。
迷失方向的白斐竣一行只能向视野间最高耸的山峰缓缓走去。
北风凛冽,远方却有庄严的钟鼓笙箫乐声渐次传来。
苍茫雪原中亦有彩凤龙旗飘扬,华盖幡伞铃铛坠响,有浩浩汤汤的仪仗队伍向白斐竣一行缓缓走来。
走在前列的精锐骑兵手持弯刀,上前质问:
“nja? m?r lhi?i da, thj?? nia? khie? m? lh??”
是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辽人吗?
白斐竣戒备地握紧了手中战戟,准备再次作战。
察觉到白斐竣的杀意,异族兵士也纷纷拔刃相对。
正当两列人马紧张对峙时,忽有头戴莲花金冠的貌美女子踏风而来,凌空身法不知为何竟与白斐竣有几分相像。
身后中原军马传来惊呼声,西夏仆从亦有制止之意。
“陛下!莫离得太近!”
略有熟悉的男子劝止声在旁响起,目色之间也似有红衣身影划过,让白斐竣想起记忆中某个不讨喜的花楼故人。
这句倒说的是中原话,白斐竣听懂了。
西夏女王吗?
白斐竣直觉性地出戟,却在看清那少女面容时动作一滞。
趁着白斐竣发愣,尚未来得及收回战戟,那女子就此将轻盈足尖踏上戟刃,与白斐竣稳稳对视。
戟上女子鸦羽长睫深覆水杏眸,浅浅笑靥灵动可爱,昔日受伤的脸颊皎洁如初,一袭色彩鲜艳的窄袖织金锦袍更是衬得她眉目明艳,更胜从前。
是姜灼。
三年别离,再度重逢,昔年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已成为风华灼灼的西夏女王。
白斐竣怔怔看着戟上之人,愕然,万语千言如梗在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下传信说有中原军士拦路,以挡王驾,我道是谁?原来是——”
单足立于戟上的姜灼歪了脑袋,语调起伏之间,笑意明媚如初:
“我那未过门的王夫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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