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璟的恳求,郑重一揖,苏赢月稍稍侧身避开,不肯受他全礼。
她并未立刻开口应承,而是先抬眼看向身旁的沈镜夷。
恰沈镜夷也看向她,二人目光相触。
他目光沉静,眼眸深邃,盛着一片温柔。他没有作声,只微微颔首,似无声在说,“遵循你心即可。”
苏赢月似看懂她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随即回首看向李璟。
“承蒙李监丞看重!”
“此壁关乎陛下为天下苍生祈福之诚,更是佛门清净功德之所系。于公于私,吾都责无旁贷。”
她略作停顿,目光扫过住持与净慧,最终回到李璟身上,缓声道:“只要陛下允准,翰林图画局无异议,此事吾愿竭尽所能,一试之。”
她话音甫落,李璟大喜,脸上愁容一扫而空和,声音激动道:“得苏娘子此言,李某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再次拱手俯身,后直起身道:“苏娘子且放心,李某这便回去草拟奏章,将此事前因后果、以及苏娘子你愿挺身而出之高义,一并上达天听。必不叫你为难。”
李璟说着朝沈镜夷、住持拱手,“沈兄、惟净住持,此刻刻不容缓,李某便先行告退,去准备奏疏了。”
沈镜夷拱手,“李兄请便。”
李瑾转身,步履稍显急匆匆,整个人看着却是轻快的,与先前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瑾的奏章上得极快,宫中的旨意下来得更是迅捷。
第二日,苏赢月尚在用早膳,圣旨便到了毕宅。
旨意言简意赅,准了李璟所奏,命苏赢月即日起接手大相国寺弥勒殿壁画绘制,翰林图画局及将作监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不止如此,官家还赐下一些宫廷珍稀颜料给苏赢月。
苏赢月捧着颜料匣,瞧着匣中色泽纯正的朱砂、莹润剔透的青金石等,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
这些颜料皆是极品,对于一个作画之人,这些赏赐比任何金银珠玉都更珍贵。
毕士安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
他轻捋须,温声嘱咐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圆舒,你的才华终遇此良机,可尽情施展了。”
他轻拍下她的肩膀,“好好画,让世人看看,何谓‘扫眉才子,笔参造化’。”
苏赢月点头,“阿公放心,圆舒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亦不负阿公教诲。”
毕士安欣慰颔首。
“月姐姐,”张悬黎则跳过来,挽住苏赢月的手臂,撒娇道:“你一个人去大相国寺里多闷呀,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她抬手起誓,“我保证不捣乱,不生事,还能护你周全。”
苏赢月瞧着她认真的模样,莞尔一笑,握住她的手,放下去,“好啊,我本就有此意的。有玉娘相伴,再好不过。”
“月姐姐,这给我来拿。”张悬黎开心,抬手拿过她手中的颜料盒。
一直静默一旁,含笑看着她的沈镜夷,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去大相国寺。”
苏赢月点头。
沈镜夷自然牵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然,行至院中,苏赢月便停下了脚步。
沈镜夷回头看她。
苏赢月微蹙眉,轻声道:“方在房中,恐阿公担心,我不好开口同你讲。”
沈镜夷没有开口,只静静听着她说。
苏赢月:“张待诏之事,我总觉得、太过蹊跷。”
“张待诏与阿公也算旧识,我还曾与他探讨过画艺。知他身体素来硬朗,怎会一夜之间便突发恶疾而亡?”
沈镜夷眼眸深邃,“我昨日已派人问询过张待诏的家人,他去世前两日,并无任何患病征兆。此事,确有蹊跷。”
苏赢月略惊,“你已经派人去查了?”
沈镜夷点头,“或许是查案成了习惯。初闻张待诏急病身亡,本能的便生出一分警觉。”
“太多的阴谋,都藏在看似合情合理的巧合之下。画壁关键时刻,画者却恰好亡故,这其中的恰好,往往最可疑。”
苏赢月清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凝重,轻声道:“故我接手此事,怕是亦入了某人的局。恐此后,丹青之外,另生波澜。”
闻言,张悬黎脸上露出些许不知所措,“那个,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神色懊恼,“若不是我昨日嘴快,对李璟说月姐姐会画画,你或许就不用接下这桩危险的事了。”
苏赢月对她微微一笑,柔声道:“玉娘,快别这么想。若此真是一个设好的局,那么无论你有没有开口,那做局之人,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让我接下这画壁之事。”
“你不过是让这件事,发生得更顺理成章一些罢了。”
“圆舒说得不错。”沈镜夷看向张悬黎,目光沉静,“玉娘,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你眼下最紧要的事,是从现在起,时刻跟在你月姐姐身边,寸步不离。寺内人多眼杂,务必护她周全。”
张悬黎点头,“放心吧,表哥,我绝不会让月姐姐有事的。”
沈镜夷颔首,“走吧。”
三人向大门走去。
马车已停在宅门外,车轮辘辘,一路向着大相国寺行去。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停在了大相国寺门前。
苏赢月在沈镜夷的搀扶下,刚一下车,便看见李璟与净慧已候在门前。
李璟立刻迎上前,脸上满是笑意拱手道:“沈兄、苏娘子、张娘子,你们可来了。李某与净慧大师已在此恭候多时。”
苏赢月福身,“有劳李监丞和净慧大师在此等候。”
“阿弥陀佛。”净慧手持念珠,双手合十,脸上亦带着笑意,“寺中已为苏娘子备好了画壁所用之物和歇息的禅房,若还有其他需要,可随时告知贫僧,贫僧定竭力办妥。”
“有劳净慧大师费心。”苏赢月再次福身。
李璟:“苏娘子,此次画壁,由李某总体督办,净慧大师协理寺内一应事宜。你只管安心作画,凡有所需,无论是人力还是物料,尽管告知我等。”
“正是。”净慧接过话头,语气诚恳。
“苏娘子乃是为我寺新殿画壁,但凡在寺内有任何需求,无论是画材、饮食还是觉得何处不妥,且尽管开口,贫僧必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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