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岩握紧了玄铁剑,心里已经做好了看一场闹剧的准备。他见过太多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场面,哭闹、撕扯、互相辱骂,无一例外。可眼前的新娘,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一个刚被人在婚礼上挑衅的新娘。
“解释。”
许久,新娘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像是冰珠落在玉石上,清冷而坚定,没有丝毫哭腔,也没有丝毫怒意,只有纯粹的平静,却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有压迫感。
她的目光透过盖头的缝隙,直直落在新郎身上,没有看挡轿的女子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新郎骑着马,脸色早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变得苍白而慌乱。他勒了勒马缰绳,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新娘的目光,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婉……婉清,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
“误会?”挡轿的女子突然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小腹,眼泪掉得更凶,“李郎,你怎么能说是误会?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等我生下孩子,就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门!现在你却要娶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什么了?”
新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呵斥道:“住口!休得胡言!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对你负责,等我与婉清成亲后,就把你纳为小妾,保你母子衣食无忧,这还不够吗?”
“小妾?”挡轿的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直流,“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独自一人跑到这里,你却只肯给我一个小妾的名分?李郎,你好狠的心!”
新郎被她说得脸上无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硬着头皮说:“你一个平民女子,能做我李家的小妾,已是天大的福分!别不知好歹!若不是你今日闹到这里,我本想过几日再告诉你和婉清,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他说着,还转头看向新娘,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婉清,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正妻。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等我把她安抚好,我们就继续拜堂成亲,绝不让她耽误了我们的好日子。”
封岩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这新郎简直自私到了极点,既想娶名门闺秀做正妻,又想把怀了自己孩子的女子纳为小妾,还觉得自己做得仁至义尽,实在让人不齿。他下意识地看向新娘,想看看她会如何发作——是哭闹着不依,还是愤怒地退婚?
可新娘依旧站在那里,盖头下的身影没有丝毫晃动,仿佛新郎说的话与她无关。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你从未想过告诉她真相,也从未想过问我的意愿,是吗?”
新郎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婉清,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婚事是父母定下的,你我门当户对,本就是天作之合。她不过是个意外,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新娘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多了一丝嘲讽,“李公子,你可知我为何愿意嫁给你?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不是因为门当户对,是因为我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可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背信弃义的小人。”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突然有了动静。那些原本僵硬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神色,眼神变得阴冷,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机关。唢呐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不再是欢快的曲调,而是带着凄厉的哀嚎,锣鼓声也变得沉重,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怀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甜香越来越浓,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钻进他的识海。九色佛珠的金光越发明亮,抵挡着甜香的侵蚀:“封岩,小心!这‘喜’境的劫数开始了!这些幻象被新娘的话激怒,要动手了!”
封岩早已握紧了玄铁剑,他能看到人群的脚下,淡淡的白光变成了黑色的雾气,雾气顺着地面蔓延,朝着三人的方向涌来。那些“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扭曲的黑影,显然是被“喜”境操控的恶念所化。
“婉清,你别闹了!”新郎看着周围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想要去拉新娘的手,“快跟我走,这里不对劲!”
新娘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抬手,轻轻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滑落的瞬间,周围的喧闹声、唢呐声、雾气的涌动声,仿佛都静止了。封岩和怀谷同时愣住,连那些化作黑影的幻象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新娘的脸。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柳叶眉,杏核眼,鼻梁挺直,唇色淡粉,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底没有丝毫新婚的欢喜,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还有一丝深藏的恨意。她的目光扫过新郎,扫过挡轿的女子,最后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冰冷取代。
“我本以为,就算你不够好,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能忍下去。”新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坚定,“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一个背信弃义、自私自利的父亲,不能让他活在这样的谎言和背叛里。”
她突然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簪,金簪的尖端锋利,泛着寒光。她没有看向那些逼近的黑影,也没有看向新郎,而是将金簪对准了自己的小腹。
“婉清,你要干什么?”新郎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冲过去阻止,却被一道黑色雾气缠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挡轿的女子也愣住了,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新娘:“你……你别傻了!不值得为这样的男人伤害自己和孩子!”
“我不是为了他。”新娘的嘴角露出一丝凄美的笑容,眼底的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孩子。这虚假的欢喜,这肮脏的背叛,我不想要了。”
就在金簪即将刺下去的瞬间,怀谷突然动了。他身形一闪,瞬间冲到新娘面前,指尖的金光爆发,轻轻打在金簪上。金簪“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娘,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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