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长大了。
乔若正在长大。
乔若在电话里告诉柳夏，她有了心动的男生。
是校内的一个学长。
听说人缘很好，很受欢迎。
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温柔。
“小夏姐，你不知道啊！那天我走在路上吃包子，一没注意包子就掉地上了，滚了一圈土。
孟学长刚好走在我对面，他居然帮我捡起来了。
而且你猜他和我说什么了？
你猜嘛~你猜嘛！
他说：‘喏，你的包子变巧克力味的了。’
哈哈哈哈是不是没想到……”
乔若在电话这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柳夏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说：
“今年暑假我会回S市，你来我这住吧。
我给你过生日。”
乔若的生日在八月。
柳夏七月份的时候就回国了。
她住进了那栋砖红色的小洋房，带着乔若一起。
乔若惊喜地看着那把老旧的锁咯噔一下被打开：
“哇，你怎么拿到这钥匙的？”
柳夏笑一笑：
“没怎么，只是跟他说，除了这套房子，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乔若就闭了嘴，直接动手找扫把开始打扫卫生了。
等到乔若生日的时候，乔若买回一个水果蛋糕。
小小的，圆圆的。
柳夏做好了饭，还开了两瓶红酒放在桌上。
乔若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样子，一脸兴奋，脱口而出：
“感觉像家一样。”
柳夏在杯子倒满酒，举到乔若面前：
“欢迎回家。”
长大不代表不会疼。
但会有力量。
会有力量去得到，那些我们曾经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我们会有家的。
两个人平时都不喝酒，这会儿有些不胜酒力。
柳夏还好，只是面颊微醺。
乔若已经晕头转向了，抢过柳夏手里的酒瓶：
“小夏姐你不能再喝了……喝这么多都醉了……
我记得你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大半瓶都喝了……那么难喝……也就你喝得下去……”
柳夏红着脸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乔若用手托着脸，眼睛红红地看着柳夏：
“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柳夏把身子酷酷地往后一靠：
“是不是许愿那个孟学长喜欢你？”
乔若甩甩头：
“小夏姐，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要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往前看。”
柳夏弹弹乔若的脑袋，不许她胡说。
乔若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柳夏坐在地上，头靠在乔若旁边。
月光洒进来，她们交错的长发变成一条黑色的河。
柳夏的手指沉溺在黑色的河里。
她闭上眼。
没有你，我不需要未来。
那是一个具有悲剧预言性的夜晚。
她们极端的期许和承诺，都在日后发生了。
柳夏知道乔若离世的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这具躯体还留在人世，不过是还有事情未做完。
她花了很长时间去计划、接近、谋算。
当启明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她如释重负。
终于完成了一切。
她颇为释然地回到了家。
回到了她为乔若准备的房间。
生命，要终结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才好。
在那里，她看见了云夙。
说来奇怪，云夙总让她想起乔若。
明明长得没有半点相似，可是偶尔的专注和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如出一辙。
云夙拉着她，激动地对她说，她还可以有未来。
柳夏在心里长长地叹气。
没有了。
早就没有了。
她没有被教养成一个完整的人。
不懂得人生努力的价值和尘世俗欲的快乐。
她生命在母亲和外婆离去时就一点点干枯。
因为另一个她，才知道干枯的人生可以如此丰满生动。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多言的了。
柳夏举起枪，对准了自己。
头顶暖色的灯光倾泻。
像带了温度的月光。
她眼里有一条黑色的河。
河边有一张浅眠的面庞。
睡吧。
一切都结束吧。
没有你，我不需要未来。
（番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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