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里，不少人家都有守岁的习俗。
有的是熬过夜间十二点再去歇下。
有的则是一直熬到天明。
秦家的风俗是前者。
通常过了十二点，想休息或是继续玩闹都可以。
今年的年夜，秦明夫妇刚过十二点便休息了。
冷冷清清的年夜太难熬，醒着也无甚趣味。
与之相反的，平常起睡规律的秦茹破天荒地失眠了。
过了今夜，她就十岁了。
十岁，正是好奇心强烈又爱玩的年纪。
秦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窗台上积累起的一层雪。
一时起了玩心，就在窗台上开始堆小雪人.
她记得以前每次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会事先准备好成批的烟花爆竹。
除夕年夜，烟花多得可以从入夜放到天明。
秦茹见过很多种烟花。
除了寻常人家孩子玩的那种土烟花外，她玩过不少从沿海大城市送来的烟花。
有少数烟花甚至标着大家看不懂的洋文，但放到天上的时候，好看的不得了。
秦茹最喜欢的一种烟花叫“小蝴蝶”。
看着普普通通，只有巴掌大小的圆盘，边缘处配了一根引线。
一旦点燃后，圆盘四周就迸射出多彩的火花，同时快速旋转。
旋转的过程中有时会飞离地面。
秦茹总喜欢同时点燃好几个“小蝴蝶”，看着它们同时腾空，划出绚烂的火花。
去年年关的时候，这种“小蝴蝶”卖得特别紧俏，秦家买得晚了，只买了两包回来。
秦茹为此还很失落。
母亲安慰她，说明年一定给她玩个够。
可现在转眼就是一年。
别说小蝴蝶了，全城都禁了烟火。
秦茹不知不觉捏好了一个小雪人。
丑丑的，小小的。
就像她一个拳头那么大。
秦茹对此很不满意。
她把头探出窗子。
楼下唯一还在正常工作的路灯照亮了墙角一小片区域。
墙角的雪看起来又厚又松软，干干净净。
秦茹眨眨眼，回头看了眼已经熟睡的父母，悄悄地穿上棉袄下楼去了。
她到了楼下，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比之前那么深沉。
视线所及之处，渐渐清晰起来。
秦茹看见城墙门口走着一个女人，有些眼熟。
她不由自主地小跑跟了上去。
一直跑到女人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她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见过的陶家二太太云夙。
秦茹不明白这么冰天雪地的，云夙为什么要一个人往城外走去。
云夙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发现是秦茹。
秦茹好奇地问：“陶二太太，你去哪呀？”
在她刚问出口时，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境。
漫天白雪，只有云夙和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
场景与此时此刻，惊人地吻合。
而云夙把目光移回城门的方向，背对秦茹继续往前走。
如同梦境中一样，温柔地对她说：
“你想不想看烟花？
我去给放烟花给你看。”
秦茹愣愣地站在原地，梦境没有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云夙的身影越走越远，一直走出了城门。
秦茹还是不明白云夙的意思。
哪里有烟花？
城门外面吗？
是什么样的烟花？怎么在这个时候才放呢？
秦茹脑中一连串的问题，她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到烟花上升到空中。
连响声也没听见。
天慢慢亮起来。
秦茹看见城墙上旌旗招展，忽然有了主意。
她激动地往城墙跑去，中途一不小心还滑了几跤，爬起来又继续小跑。
城墙脚下有士兵把守，不让一般人上去。
但是秦茹知道城墙底下有个小洞可以通到内部楼梯，那小洞堪堪能容她的身形钻过去。
这是以前跟着父亲来城墙巡视时，她私下玩耍时发现的。
等秦茹终于爬上城墙，站在高处可以看见城外时，她的里衣都汗湿了。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垛墙边，目光寻找着云夙的身影。
“你怎么上这来了？”
宋从戎一转身，就看见秦茹猫着腰溜上了城墙。
“这里危险，不是瞎闹的地方，你快回去。”
秦茹咬咬嘴唇，委屈地想说自己不是瞎闹，只是想来看烟火。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轰——！
巨大而刺目的火光在远处炸起。
轰声如雷，震耳欲聋。
秦茹猛然回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震出来了。
明亮刺目的火花炸裂了大地。
那是秦茹这一生中见过最宏大的一场烟火。
在朝阳还未升起的时候，照亮了整片孤寂的土地。
她吓得瞪大了眼睛，想问怎么回事。
一转头。
身边的宋叔叔正向着火光的方向，眼角溢出两行泪水。
他动作沉重地举起右手，向远方遥遥敬礼。
庄重而肃穆。
像是在进行一场道别。
秦茹也下意识学着，向着火光方向敬礼。
可是手举起来的那一刻，火光充斥在她的眼里。
她突然头疼欲裂。
“啊——”
秦茹尖叫地捂着脑袋，眼前瞬时出现幻象：
好像晕头转向地掉出了眼前的世界。
北风停了。
大雪消失了。
火光和城墙都隐匿了。
眼前是大片平坦的广场，数万军队身姿整齐地走过。
广场周边礼炮齐发，空中飞机驶过。
四周都是鲜艳的旗帜和热烈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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