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城门口的时候，昨夜的八个士兵只剩下七个，不见的那个应该是去买东西了。
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大敞的城门处，苏真真这才发现，昨晚一来光线暗淡二来没把他们放心上，竟是忽略了他们身上的兵服不合身。
那领头士兵见苏真真过来，当即换了笑脸迎上去，“这位小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要购买吃食？”
苏真真和煦地笑道，“想请将军帮忙带个路去县衙，我们夫妻俩到南方还得查户籍和路引呢。”
领头士兵一拍脑袋，“瞧我这个记性，按理来说出入城池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路引去县衙盖章，川北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有人从北方来的，从南方来的又都是些难民，对于他们都是第一时间驱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官办手续。”
苏真真没想到无意之中又得到一条有用的消息，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角。
之前还好奇呢，川北城离南方更近，难民们跨过了大江，首先聚集的城池应该是川北才对，现在看来是当地长官下令驱逐了。
“小夫人，我这就带你们夫妻俩去县衙盖章。”领头士兵交代好剩余几个士兵看好大门，便给苏真真带起路来。
借着闲聊的功夫，苏真真开始套话。
“这位将军之前应该相当魁梧吧，我看你这兵服都宽松了不少。也是，这几年不知道怎么着，天灾人祸，能活着吃饱饭就不错了。”
苏真真言语唏嘘，有道是卖惨是迅速拉近两人关系的话题。
果不其然，领头士兵也跟着叹惋，“可不是嘛，这一天天的，过的跟有今天没明日似的。川北城原先也算是个大城，毕竟靠着大江，昔日为南北沟通要地。老天爷也不知道就怎么这么不长眼，南方接二连三的出现这样那样的灾情，连带着大江都枯竭不少，南方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北边儿的人更是不稀罕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川北城就跟座死城似的，现在城里也没几个人。我这兵服啊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东西，官府哪来的钱给我们置办新的？”
苏真真继续套话，“朝廷每年应该会给各地下拨财政吧？”
领头士兵大概是许久没有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也不管身份合不合适，直接对着苏真真开始吐苦水。
“朝廷？我当了二十年的守城士兵，县衙里就没看到一个铜板。朝廷根本就没往这边送过东西。川北城五千人，就靠着城里那一点耕地度日。可是油盐这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没有商人过来通商，我们就只能去周围的城池买，有时候还不一定能买到，他们也缺。”
苏真真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老百姓可不是只有粮食就能够的，像盐这种必需物品，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手段可生产不出来。
“你们平常去哪里买盐啊？”苏真真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赫然，“我就是好奇，我们从阳城来，阳城有商铺，商铺里面不缺盐卖。”
领头士兵左瞧瞧右瞧瞧，见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能比嘛，阳城的胡郡守手里有关系，能从东边弄到盐。可咱们川北城的县令年纪大了，想走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手里没关系又没权力，办起事来可不就捉襟见肘。”
苏真真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领头士兵接着说道，“我们平常买盐其实不太爱去阳城买，阳城的盐贵。周围的关城还有渝州城都有盐卖，不过他们的盐有点发苦，但是胜在便宜。”
苏真真立马想到了什么，“这两座城里该不会有有盐矿吧？”
领头士兵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这些事儿咱们平头老百姓知道就得了，可千万别往外嚷嚷，目前朝廷那边是忘了我们，可万一哪天突然想起来，派人过来把盐抢了过去，那我们附近几座城的百姓可就没了活路。”
苏真真却不这么认为，按照这两座城里的盐发苦的情况来看，他们弄出来的大概是粗盐，朝廷那些世家应该看不上。而世家手里应该有拿到细盐的渠道，再者这里离京城山高路远，如果他们有想法的话，必须把这中间的地图都给打通，而这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是巨大的，成本和收益不对等。
但此刻苏真真扮演的是一个去走亲戚的小夫人，只能附和着上面的话。
“将军放心，我和我夫君都是知道轻重的人。”
领头士兵见苏真真做出承诺，也没有揪着不放，一路带着他们直奔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苏真真发现县衙也挺破旧的，或者说整个川北城就像被时代遗忘了一样，一路走过来的街道都灰蒙蒙的，路上根本看不到人影。
领头士兵轻车熟路地推开县衙大门，直接迈着步子往里走，边走边回头说话。
“小夫人，你和你夫君把路引准备好，我去找印鉴给你们盖戳。”
不是，这情况对吗？
苏真真将疑问问了出来，“将军，这印鉴不应该由县令大人亲自来盖吗？”
主要是他们也没有路引啊，恨生倒是有户籍，可自己却是个实打实的黑户。
“小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川北城就没剩下多少人，县衙就跟个摆设似的，有什么需要用到官印的地方，都是我们自个儿上门来拿，县令他老人家也无心管。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怕其他城池以为川北城里面没有人，这守城的差事我们都不乐意干，没有俸禄不说，还天天风吹日晒的。”
苏真真趁机搭话，试图把对方放在路引上的注意力牵回来。
“那按照川北城现在的情况，将军你们为什么没有打算迁居到别的城池去？”
领头士兵已经走进县衙书房，苏真真和恨生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男人在书案上翻找，嘴里骂骂咧咧，“上回是哪个家伙用完了不放在原处？害得我还得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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